仿佛是一場無疾而終的鬧劇一般,店内的食客們見到事情以這樣一種結局方式收場,也就不再關注,而是自顧自繼續吃着自己的東西,不過還是不少人可惜沒有打起來的,少了不少談資。
蔣成則是真的被驚到了,那個對桌的年輕人,一手一個,竟然将兩個身材與他相差無幾的年輕人給扔了回去,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厲害了麽。
咽了口唾沫,蔣成的思緒卻拐進了一個奇怪的地方,你說,要是這麽大的力氣去碼頭抗包,是不是能掙的比現在多得多。
二小可不知道蔣成究竟在想些什麽,他看着那邊的坐在一起的幾人,本來看他們要跟刀客動手時面帶急色想要阻止而不能,所以面帶急色的幾位師妹,現在倒是臉上愁容淡了許多。
隻是看着幾位師兄似乎還在糾結要不要跟二小過兩下的樣子,那幾位師妹小聲的拉扯着,似乎在讓他們冷靜下來。
這場面讓二小無端的想到了一個詞,最難消受美人恩。雖然那幾位師妹稱之爲美人不太恰當,但是從那幾位按不下面子的師兄的表現來看,難消受倒是真的。
若是今天隻是幾位師哥師弟在場,隻怕對刀客的時候,也不會鬧到真的要去動刀動劍的地步,隻是幾位師妹作陪,這幾個人。
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二小并非不能理解他們的心思,反而正是因爲理解了之後,才會更覺好笑。
面子與性命相比的話,二小總是務實的那個,他可不會像這些人一樣。
沒有在理會他們,時間不早了,還要打聽回去的路,來這之前問的路還不夠詳細,如果走錯了回酒樓肯定天都黑了。
雖然這座大城治安應當要好的多,但二小并不像以身試險,還是安穩些的好。所以他直接出了門,沒有再管那些無謂的事,他制止了那場戰鬥,隻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這些事還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在上面。
而二小走了似乎是給了這幾位一個台階,幾位師兄終是“勉強”被師妹們勸說成功,又坐了下去,隻是嘴上卻不饒人,放着諸如“我一隻手就能解決了他”、“算他溜得快”之類的狠話。
放完狠話之後,幾人之間的氣氛又融洽了起來,顯得無比和諧,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連剛剛躺在地上叫喚的二人,現在也勉力坐在了桌旁擠出了勉強的笑容,以示和諧。
蔣成則是繼續小聲一口一口的吃完了自己點的東西,這才從老闆手中接過自己要帶走的那一份,趁着剛剛下起的小雨還沒有大起來的時候,開始往家趕。
蔣成家本來小有餘财,祖上幾輩一直到現在都在做些小生意,所以家裏的生活倒也不壞。隻是自己孩子染上的怪病,讓他這幾年已經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店面也盤出去了,否則他也不會淪落到賣力氣的地步。
隻是,推開門,看到躺在床上的兒子看着自己的笑臉,蔣成所有的抱怨便全部煙消雲散了。将剩下的東西靠在牆角,蔣成粗糙的聲音裏滿是柔意,“給,你最愛吃的。”
看着孩子發白的臉色,和用心吃東西的樣子,不善言辭的蔣成心中又是一痛,變賣了所有的東西,卻得出了這麽一個無法治愈的結論。
他身爲父親,卻隻能看着孩子一天天衰弱下去,卻什麽也做不了。揪心的感覺讓他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是如此的愛他,甚至于他甯願躺在床上等死的那個是自己。
隻是,看着床上那張帶着笑意的臉,蔣成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雖然身體出了問題,但是這個孩子懂事的很,從來不哭也不鬧。
然而越是這樣,越讓他心疼。看着孩子吃了一半,便吃不下去了的樣子,他隻覺一股苦味直蹿腦海,讓他動彈不能。
襄城與鳳城最大的不同,便是這座古城包容性更強。鳳城崇文不尚武,而襄城,則是文武皆爲出路。
滿腹經綸的讀書人,武力高強的江湖好手,在這裏都能找到自己那份需要被滿足的虛榮心。無論是哪種,隻要你能展現出自己比多數人強的那一面,在這裏,你就能獲得足夠的尊重。
而處于這些之上的,便是那些我們稱之爲天才的人物了。他們并非在文武某一道有了自己的成就,甚至文武兩面均在榜上,這種人雖然極少,但是襄城内,終究是有的。
這座古城用它獨有的包容性孕育了無數人才,而這其中的佼佼者,便是襄城爲多數人所熟知的那幾個名字。
隻是,剛來到襄城的二小,并不知道這些事情。
他正一臉嚴肅的看着眼前估摸着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年輕男子,選擇性忽略了旁邊大姑娘小媳婦給那男子的連綿不斷的加油聲,慢慢道:“當真不能?”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着,二小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在雨夜中,顯得有些,讓人惱火。沒錯,蘇楚就是這麽想的,讓人惱火的嚴肅,完全沒有一個年輕人該有的活潑之類的感覺。
他的表現讓自诩鳳城一傑的蘇楚,很不開心。而讓蘇楚很不開心的人,基本都不會有什麽好解決的。
“當然,不能!”
随着蘇楚的回複聲響起,道路兩邊的姑娘又響起了一陣歡呼聲。隻是,在二小眼裏,場面正在向着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一步步邁去。
本來隻是一件小事,現在恐怕是善了不能了。至于事情究竟爲什麽會變成這樣,那還得從他從吃飯的地方出來之後說起。
順着店家指的路,二小淋着雨繼續往前走着,他一向不喜歡下雨天,所以腳步匆忙了些。等那個身影撞上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而當那個身影被自己撞退了好幾步,卻被幾個壯漢擒了下來的時候,二小的心底已經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等對面在一群美女歡呼聲的簇擁下,慢慢走進的耍帥男子出現的時候,二小覺得自己今天出門一定是沒有看黃曆。
殃及池魚這種事,沒想到,有一天也會發生在他身上。
“這位俠士,可否暫留我蘇府幾日?”男子直接縱身一個飛躍,開口直接将二小攔了下倆。
“不能,我還有自己的事需要處理,希望你能不要擋我去路。”
“那位偷走了我蘇府很重要的東西,所以每一個和他接觸的人,我們都不能輕易的讓其離開,還望,理解。”
“當真不能?”
……
事情說起來很簡單,一個不知道什麽人物慌不擇路撞到了行色匆匆的二小身上,結果被彈開後正好被抓住了。
這件事本來與二小毫無關系,隻是,正好壞在了,那個人影聽起來偷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而二小,好死不死的成爲了被殃及的那條魚了。
如果二小真的有嫌疑,他自然不介意與對方往官府走上一遭,但是對方說的是蘇府,這就讓他無法接受了。
天知道進去了還有沒有機會出來,二小向來是對于這些大戶沒有什麽信任感的。更可況,眼前的男子,雖然笑的很和善,話語也很輕柔,但是他眼神裏的的某些東西,讓二小很不舒服。
在不确定自己會受到怎樣待遇的情況下,男子眼神裏的那些東西,讓二小絕無可能跟他走一遭的。
因爲,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并非是看人的眼神,而是仿佛看到一直蝼蟻那般毫不在乎的感覺。
二小并不在乎别人怎麽看自己,他更不會因爲這些東西而做出失去理智的決定,但是這種眼神讓他覺得很危險,衆所周知,人是不會在意蝼蟻的生命安危的。
不再開口,二小體内的真氣卻瞬間震動了起來,這麽多年的修煉,真氣早已不是當年那種如細絲一般的狀态。
在脫離了墨玉劍的壓制之後,真氣的修煉速度甚至更進了一步,這本天人之學,最恐怖的地方便在這,作爲有記錄的唯一一個從年少便直接修煉這本功法的人。
二小體内的真氣強度,早已達到了一個超乎一般人想象的地步。
“如果非要糾纏下去,我不會留手。”二小的聲音越發冷淡,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說話的音調正在慢慢向毒人靠攏。
擺出一個姿勢,對方人多,且實力不明的情況下,轉身便跑并不是一個合适的選擇。再加上對方是爲了抓人,其餘路上必然還會有伏兵。
到時候一頭撞上去,與現在究竟哪種境況更好不好說,但是終歸不會差上太多。而且在這裏交手了之後,至少對對方的實力多少有個底,不會誤判太多。
至于對方的年輕的相貌,二小并沒有多在乎,他的江湖經驗并沒有關于年齡這一方面的,對待對手,多小心謹慎從來都不爲過。
而蘇楚則是有些惱火,對面的人态度本來就讓他不是很高興,看穿着口音就知道,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土包子罷了。
而且,蘇府是什麽人都能去的地方嗎?讓他去隻不過是因爲大哥叮囑過,對待所有可疑的人,先将人帶到府上再說。
他憑什麽敢拒絕?憑他從某個小角落學來的不知道什麽三腳貓功夫嗎?
蘇楚決定給這個人,開開眼界。讓他知道這裏,是襄城!這裏不是什麽三流的小地方,他在小地方也許可以稱的上不錯的功夫,在這裏,一文不值。
沒有多話,當決定動手的那一刻,蘇楚的身體已經竄了出去。作爲蘇家同齡人之中天資不算出色的那一個,他的努力的成果在這一刻展現了出來。
老道的出手方式,并不繁複,卻行之有效的劍法,一時間,竟是将二**得往後直退。若是随意換同齡人過來,都未必能做的比他要好。
隻是,很可惜,他遇到的人,确實是從小地方出來的,隻是,所修煉的功法,并不是所謂的三腳貓功夫。
與二小所修煉的心劍、道明經相比,他的功夫,稱爲三腳貓功夫才更恰當一些。
過了十餘招之後,二小發現對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弱的多,并非是弱了一些,而是以往的對手,好像都比這位要強。
不太懂對手是在隐藏實力準備給自己來一下狠得還是其他情況,二小決定先出一拳試探一下。
沒有在用手中的長劍格擋,二小趁着一個空隙,一拳直接擊了出去,隻是這一拳,三分實力,七分用于可能的變招。
無論對手接下來怎樣變招,二小都可以有餘力來反應,而不至于被打個措手不及。
然而,他錯了,依然是措手不及,隻是,他并不是被打的措手不及。
帶着三分力的拳頭,直直的印在了蘇楚的胸口,在一聲悶響之後,蘇楚直接倒飛了出去。
二小則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難道從鳳城出來這段日字,自己又功力大進了?
二小很迷茫,蘇楚更加迷茫,前一刻,對手明明被他逼得左支右绌,隻能勉強躲開自己的攻擊,他甚至都已經算好了給對手留下怎樣程度的傷勢便可以罷手了。
但是,一瞬間,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本來陷入苦苦躲避的敵手,卻給了自己一拳,那一拳是那麽快,甚至讓他沒有反應過來。
如果他沒有分神想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也許這一拳沒這麽輕松打到他。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如果,現實就是他,居然被打倒了。
一股熱血從肺腑沖了上來,沒忍住,一下子噴了個幹淨。
就這樣,兩人同時陷入了迷茫之中,雖然迷茫的理由并不相同,但是一時間整條街道都安靜了下來。
蘇楚可不是那些整天鬥雞遛狗的二世祖,在襄城内,蘇楚也算的上是年輕一輩說得上話的人物,再加上相貌原因,所以會有那麽多大姑娘小媳婦喜歡他。
但是現在,那個驕傲的蘇楚竟然是倒在地上的那一個,明明前一刻對手還是“勉力”支撐着擋下他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