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二小的實力他知道并不太清楚，但是很簡單，如果二小能夠收拾掉那個小幫派，對他來說并不會有什麽損失，而如果二小折在了那裏，那隻不過是他在被人嘲笑一頓異想天開而已。

對于他來說，還有什麽是比嘲笑要輕的懲罰嗎？而且若是二小并沒有那麽強，在那個小幫派就折了下來，他也就不用再擔心自己生命問題了，這算不上太糟糕。

隻是下定了決心之後，他不免更希望二小越強越好，因爲隻有二小越強，他所扯起虎皮才越容易吸引到人。

他們之所以這麽閑混，還不是因爲沒有足夠的實力。若是有能力，哪怕僅僅是做個小頭目，不比這種日子過得舒服麽？

“哥幾個，跟你們掏心窩子說句真話……”話剛說到這，大壯停了下來，并沒有繼續說下去。

在廢棄的破房子内，幾人圍成了一桌，中間少了一隻腿的矮桌上擺了一摞包子，這是他最後的積蓄，他既然已經選擇了二小這條路，就不在乎再多押上這麽一點積蓄。

幾人看着包子咽着口水，這幾天飽一頓，餓三頓的日子讓幾人看到包子的眼神，跟餓狼看到獵物的眼神沒什麽樣子。

如果天色再暗一些，大壯絲毫不懷疑眼前這幾人看包子的眼神都是綠油油的亮光，“都吃，都吃，不用客氣，吃完了我們再好好談。”

他太了解自己這群兄弟了，就像這群兄弟很了解他一樣，他這回把人喊齊肯定有重要的事，但是大家腹中都是空空蕩蕩，注意力理所當然的都聚集在了包子上面。

即使說了事，也不一定能讓這群眼神盯着包子的人記住，倒不如讓他們先填個半飽，到時候也比較好商量。

吃包子的場面比較兇殘，當然是對包子來說比較兇殘，等衆人吃出了幾分飽意，舒服的癱坐在鋪着茅草的地上，這才關心起了大壯究竟是有什麽要事要宣布。

“那個趕走我們的幫派，明天就不會再留在這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大壯話音未落，小順就興奮的接上了話茬，“大哥你哪來的消息？他們爲什麽離開，不對，他們還會回來麽？”

其他幾人同樣用着迫切的眼神看着他，被從舒适的窩趕到這破地方，過着飽一頓饑一頓的生活，讓他們無比懷念以前街道上的那些人。

無論是街道東頭那個老實的包子鋪老闆，還是中段已經跟他們幾兄弟養成默契，每旬都能混到幾個帶着腥味的菜，而由他們負責讓其他潑皮不要去打擾的酒樓，還是街道末尾那幾家本地的老實人家。

他們總是能在這些人身上獲得生存下去所必需的食物，偶爾會餓上幾頓，但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被餓的如此之慘。

所以聽到大壯的話語之後，他們第一反應就是如此，詢問着在那打聽來的消息，是否可靠，生怕大壯得到的是假消息。

大壯咳嗽了兩聲，待到衆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緩緩開口道：“不是什麽從哪得來的消息，還記得那一夜你們四個先跑掉的時候，帶着我的高手麽？”

一說起這事，兄弟幾人頓時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那夜的事，說到底确實是他們幾個不地道，頭都不回的跑遠了。

如果不是這幾天大壯一直在糾結着二小的事，怎麽可能會将這件事輕輕放下，若是放在平日裏，單憑這一件事，死裏逃生的大壯就一定得把整幾個家夥好好敲打一番。

但是時機不同，現在的情況，他還必須要有這幾個人作爲自己的幫手，否則二小将人趕走了，他也沒有辦法回去接受地盤。

畢竟，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是沒幾個人一起大的。即使隻是爲了壯壯聲勢，一起回去也比他一個人回去的好。

“老大，難道？”

小七的腦子一向靈光，老大既然沒有将兩件事扯在一起，就說明老大不一定是想追究那一件事，那把事情一結合，無論是多匪夷所思的答案，都是最有可能性的。

大壯點了點頭，這些人裏他最滿意的就是七兒，腦子靈光，幹事也不拖拉，難得的是就算逃跑，他也不會跑的比自己去。

當然，這是在排除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上次被狗咬的時候，這家夥确實沒丢下自己，這次估計他也是吓到了吧。

暗暗想着這些東西，大壯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們都知道，那個幫派已經占領了我們的地盤，但是現在，那個高手已經去解決那個幫派了，明天，我們就可以去接收原來就屬于我們的地盤了！”

一陣歡呼聲，回到本來的地盤，不僅意味着不用再過這種日子，也意味着經過這件事，打他們主意的人會變少很多。

而對于他們所看守的那點蚊子腿，想要動心的人就會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了。當然，不是每一個人都想通了這一點。

像小順隻是單純的開心有了原來的地盤，他可以更容易換到大煙了，至于其他的，他并沒有那麽關心，更會費時間去思考那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整個屋子裏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一直到小七慢慢開口了，小七的話很現實，卻瞬間将屋子的氛圍冷卻了下來。

“那個高手爲什麽幫我們啊？”

這個問題很現實，也是所有人冷靜下來後都能想到的疑問，對于所有人來說，這裏應該都是一個小地方，沒有什麽油水，這也是他們兄弟幾個能占住這塊地盤的極其重要的原因。

但是現在天上突然掉餡餅了，非親非故的高手，要幫他們把地盤奪回來，這種樂于助人的好事，在這個城裏，其實并不常見。

大壯則是滿意的笑了一聲，如果沒有小七這一句話，他還不好開口，但是七兒這麽一說，他自然可以順勢引出來他的本意。

“當然，那個高手自然不會白幫我們，他要找一個人，而且是在全城找，而他不是本地的，在這裏找人，哪有我們拿手！”

“對啊，對啊，哪有我們熟！我們在這晃蕩多少年了，什麽人都能找出來。”

“真好，找個人就行。”

……

一片附和聲，大壯看着自己這群兄弟，說他們蠢也好，笨也罷，至少現在少了自己一番口舌功夫，至少今晚的目的，基本上是達到了。

約定了明日回去接收地盤的時間，衆人便散去各自休息了，而小七則是喊了下來，說是有一些其他事要說。

“小七，你是我們兄弟幾個中最聰明的，你也知道，他們幾個除了吃還有抽大煙，沒有什麽别的想法，但是你肯定是懂我的心思的。”

“大哥，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

小七的見識決定了他即使足夠機靈，也不會明白今後他們所要面對的，究竟是何等場面，他現在仍是那個街頭小地痞，充其量是其中比較機靈，跑的比較快的一個。

所以小七并沒有真正理解大哥意思，“那個高手真的會就因爲找一個人幫我們嗎？雖然我們什麽都沒有，沒什麽好圖的，但是我總覺的有問題啊？”

大壯拍了拍小七的肩膀，“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足夠能打，就是最好的問題解決着，而我們，所有的問題，基本都是可以用拳頭解決的。”

掏出了平日裏藏得好好的，從來不舍得拿出來的煙葉，小心翼翼的倒了一點在嘴裏，咀嚼了幾下，感覺到自己頭腦變清醒了以後，他才繼續說道：“記得羅瘸子嗎？他能打嗎？就算是小順估計都能輕松把他打倒，可是爲什麽我們要對他點頭哈腰？”

說道這裏，大壯的口氣逐漸變得狂熱起來，“因爲他背後的拳頭大！因爲他背後是城内最大的商行！以前我們羨慕不來，而現在，我們也有了一個擁有拳頭的機會！”

小七看着眼前的大哥，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他知道大哥的膽量大，但是他沒想到大哥的目标居然是以羅瘸子作爲榜樣。

說起羅瘸子，他們這些人自然不會陌生。但是，羅瘸子的背後是有一整個商行，而且商行老闆據說跟官府的關系很密切。

而他們，并沒有這些條件，他們所擁有的人手，也隻是眼前這幾個人而已。僅僅靠一個“高手”，僅僅被抓住一次，老大似乎就變得陌生了起來。

小七看着大壯的眼神逐漸變了，他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并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眼前這個人已經被美好的未來迷住了雙眼。

“大哥，我們，不一定行的……”

“怎麽不行！明天看到那個小幫派将地盤雙手奉還，你就知道了，小七，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也有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大壯在心裏補充道，他已經将所有的籌碼都壓下去了，在二小離開後，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給小七畫的大餅，也是給他自己畫的大餅，這張大餅實在是太過于誘人，讓他實在挪不開自己的眼睛，看到小七眼中一閃而逝的那抹異樣情緒。

等第二日，衆人看到那個小幫派的駐地人去樓空，他們又回到了原來的地盤，瞬間歡欣雀躍了起來。

這裏，與其說是他們的地盤，更像是他們的家。

而在幾人開心的商量着今天去哪吃的時候，屋内二小正坐在凳子上，把玩着一個小巧的玉扳指。

這是那個小幫派的頭領的，昨夜的行動很簡單，僅僅隻需要走進來，那些隻有最基本的警惕的所謂“幫派成員”，跟二小曾遇到的相比完全是土雞瓦狗。

并沒有費多少心思，戰鬥就結束了，而二小手上的扳指，則是戰利品。

“說說吧，後續的計劃，還有什麽麻煩，我會一并處理掉的。”

大壯不敢怠慢，即使二小的眼神并沒有放在他這邊，他依然整理好情緒才慢慢說完了自己由初步構想，到昨夜一夜沒睡構思的大緻計劃。

他眼睛中的血絲絲毫無法掩蓋他現在内心的興奮感，他并不在乎這份計劃究竟會不會和所說的一樣順利，他隻在乎一件事，這個計劃能否打動這隻，最關鍵的“拳頭”。

一番長談之後，二小将扳指扔給了大壯，“我不在乎你的這些計劃，我隻有一個要求，把人給我找出來。每兩天我都會來一次，最後說一句，你有什麽想法我不在乎，我隻在乎，能不能找到那個人，要記住，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留下一句威脅，和一個背影之後，二小并沒有如大壯所想的遁入暗中，而是轉身走入了旁邊的胡同内，那裏是用搜來的錢臨時租下來的一棟小屋。

推開門，看着裏面面帶恐懼、不甘、憤怒等種種不同神色的臉龐，二小不禁輕輕笑了一聲，将屋内的沉默瞬間打破。

“再來啊混蛋！”

“***”

“****”

二小并沒有理會那群站都不好站起來，隻能嘴上過幾句瘾的雜兵，而是看向坐在屋子最中央，那雙無奈的眼睛。

“你想通了嗎？兩個時辰，你能坐上這個位置，應該沒有那麽蠢才是，該是時候做決定了。”二小居高臨下，鬥笠下的陰影裏，隻有那雙如利劍般的眸子直接刺入了方亮的心底。

方亮是這個小幫派的幫主，上次被城内勢力的變化波及到，他背後的那位站錯了隊，導緻他也被趕出了原來的地方。

至于那幾個小混混，他壓根就沒放在眼力。但是眼前這個人，讓他十分後悔那天他所做的決定，那幾個小混混就該直接埋到城外去，現在自己就不用如此屈辱的面對這一切了。

特别是想起眼前這個男子的手段，方亮歎息了一聲：“我同意你的條件，我們作爲一個部分，通歸那幾個人手下。”

二小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并不在乎是真心還是假意的服從，他也不在乎這份忠誠可以堅持多久，這并不是他需要解決的問題，而是大壯的問題，他所需要的隻是等待結果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