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爺的迷茫二小并不知道,他現在正陷入一個很無奈的局面,在這茶攤上坐了半天了,然而并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發現,他眼前的這些人似乎永遠是這幅不變的模樣。
除開值守的衙役,其他要麽在巡邏,要麽換了身衣服出來就走進了酒樓,似乎并沒有發生什麽大事的樣子。
即使是盤查,也隻是那些巡街的衙役們所增加的工作量而已,真正說起來的,他們似乎與二小曾見過的那些,沒有什麽明顯的區别。
特别是在二小了解了這一系列信息之後,反倒覺得有些反常。一位王爺,就算地位再低,再不受待見,發生這種事,和知府自己府上也出事了,居然沒有任何增添盤查力度的樣子。
這讓二小甚至某一瞬間懷疑起了自己得手的那些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了。
然而百曉生這麽多年的信譽在那,也就是說,消息一定是真的。那這其中展現出來的态度,就有些意思了。
二小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前面幾位巡街的捕快大大咧咧的坐在了遠一些的桌子上,一人叫了一碗茶湯,端起就是一陣牛飲。
這不是第一批了,每一批巡街的衙役都會選擇在這附近的某個攤位做下去,但是很讓人費解的是,而小從沒有從他們身上看出半點其他征兆。
如果隻是某一個人還好,但是每一個在二小身邊經過的衙役,最多隻是抱怨過要多注意一些陌生面孔,至于盤查工作,隻是例行公事一般,似乎并沒有多上心的樣子。
也就是說,首先排除這些捕快都是演技派的可能,畢竟就算是裝作不在意,那也不可能每個人都僞裝的這麽好。那麽,那些跟官府有關的消息,隻剩下了唯一的可能,這些捕快對于這一切并不知情。
他們隻是遵從某人的命令,完成了一些在他們看來更像是公事一般的任務,而不是覺得自己是在經手一筆巨額的财富。
這麽來看的話,能這麽下手的,應該地位不低。
再結合知府府上都有高手身亡,但是沒有任何其他消息傳出來的情況來看,鳳城似乎遠沒有想象中那般祥和。
這個身處中原腹地的巨獸,随着二小知道的越多,迷霧也開始慢慢籠罩了過來,讓二小不禁有些發楞。
知道的消息是變多了不假,可是缺少了太多關鍵的消息,讓二小實在沒有辦法做更進一步的推理,而這些衙役的表現,讓二小又絕了從他們身上獲得進一步線索的想法。
二小已經記不得,這是他來的這段時間,多少次走進死胡同裏了,每一條路都是這樣一般,越走越窄,直至進入末端才發現這條道已經被封住了。
無論是從官府,從江湖人,還是從從那些下九流的鼹鼠手上,二小發現自己所獲得情報都缺少了一些關鍵的信息。
也許百曉生組織會有一些重要情報,可是二小現在也指望不上他們,畢竟他們也沒理由将情報給自己這個無名小卒。
越想越有些沮喪的二小,一口飲盡了剩餘的茶水,起身就準備直接回客棧了。
就在他準備動身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那天那個“毒人”正在向這個方向走來,與上次獨身一人不同,這次他身邊多了好幾個同行的人。
幾人徑直走入了對面的酒樓裏,相比那些随意閑談的衙役們,他們倒是嚴肅的多,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倒是看起來比那些捕快更适合去做那些盤查工作。
那些巡街的捕快似乎沒有看見這幾個人一般,這讓二小有些好奇,無論怎麽說,這幾人跟良善之輩可是扯不上任何關系的,那些巡街的衙役雖然不太用心,但是連他們這種就差點把“無法無天”幾個字寫在臉上的人都不盤查,是不是有些太過于放松了?
坐在二小附近的一個新晉的褐衣捕快正在詢問着跟二小一樣的問題,旁邊穿着青衣的捕頭估摸是他的長輩,對于這種毛躁的年輕人的問題并沒有急着回答,而是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冷靜一下。
看到青年捕快激動的情緒平複了下來,那個有些年紀的捕頭才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問我們爲什麽不查他們?你自己想一想,爲什麽要查他們?”
小捕快有些懵,“可是,我們的職責,大人交代的……”
老捕頭歎了一口氣,又要了一碗茶湯,瞥了一眼小捕快又開始激動的神情,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是不是傻了?你娘送你來我這當個小捕快,不是讓你做夢的,是讓你好好掙錢的!”
說着說着似乎是有些氣不過,老捕頭的語氣也有些硬了,聲音也稍微大了些,“盤問他們能有什麽好果子吃?你還真以爲你是什麽大高手?人家摁死你跟摁死一隻螞蟻差不多簡單,知道嗎!”
又是一口氣灌了半碗茶湯下了肚,老捕頭平複了一下呼吸,拍了拍自己的右腿,說道:“知道你叔的腿咋瘸的不?當年你叔就跟你現在一樣,要查案,要辦大事,結果惹了不該惹的人,還好人家沒在意咱,隻是費了你叔一條腿。”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老捕頭看着小捕快仍是梗着脖子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娘千叮萬囑讓我照顧好你,不然我才懶得管你去死。就這麽跟你說吧,那幾個人,手上最少有幾十條人命,記住,是每個人手上最少幾十條人命!”
小捕快先是懵住了,接着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叔,他才穿上這身衣服不久,家裏出錢給他謀了這麽一份差事,他本來還興奮的以爲自己可以說書口中的神捕一般,破案抓賊,揚名立萬。
可是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人,這一番話讓他有些理解不了,“可是,知道他們手上有人命,不需要抓他們嗎?我不懂……我以爲做捕快的責任……”
老捕快的聲音放緩了一些,他知道眼前的年輕人不是蠢蛋,隻是閱曆少了些,不知道輕重,也不懂什麽叫江湖險惡,所以他雖然氣不過,但是總歸是自家的子侄,該教的還是得繼續教。
“我們在衙門幹活的,是爲了謀生,抓的也就是那些小偷小摸,見不得光的老鼠,像這種結群的豺狼,一口就能把你咬死。抓他們?呵,你看誰願意送命?”
“那我們就這樣不管他們嗎?”
“對,就當沒看見,知道嗎,隻要他們不主動挑事,沒必要搭理他們,他們也看不起咱們這些窮捕快,不會主動對咱們出手的。”
老捕頭的聲音有些唏噓,看着小捕快慢慢有些失落的樣子,沒有安慰,這事他必須自己去想明白,他必須要清楚自己在這個城内的地位,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
其實這也是一種規矩,想要好好的活着,能掙點錢養家糊口,那就得守着這些規矩,不能破壞了,一旦破壞了,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還有些話,他都沒有說出口,因爲說了也沒有什麽意義,畢竟那幾個人是上面交代的過的,就算有事情發生,他們也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西廠啊,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
當了這麽多年的捕頭,他在這座大城裏瘸了一條腿,卻能安穩的做好這個捕頭的位置,靠的就是這麽多年磨練出來的眼力,他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什麽一個位置,他希望這個孩子也能理解,不要鑽進死胡同,那樣隻會害了他自己。
小捕快的神情越加沮喪,他雖然沒有完全懂,但是眼前的這位長輩顯然并沒有必要騙自己,看着他瘸的那條腿,他不禁有些害怕。
一直妄想着揚名立萬的他,忽視了說書人口中的那些英雄事迹之外,究竟有多少自不量力的人們埋骨于此……
陡然打了一個冷顫,紅衣捕快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有些害怕自己這大好頭顱會直接被取走一般。
老捕快則是喝的差不多了,剩下半碗則是不時端起來抿一小口,看着小捕快不出聲了,終是有些不忍,“别想了,他們不是我們該管的,記住這些就行了,我們隻需要做好分内的事,巡街的活幹好了,多拿點份子錢,一會陪我去金塔街,收點錢,這次多分你點,記得回去大部分要交給你娘,别亂花,你還得娶媳婦。”
小捕快沒有應聲,而是看着眼前這個有些佝偻的身軀,和那關懷的眼神,突然覺得似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未來。
兩人并沒有待多久,跟其他的幾個捕快打了聲招呼,兩個人就直接離去了。
而二小則是聽完所有的對話後,有些感慨,“這個捕頭看的倒是透徹,确實說的有理。”
隻是,這麽看來的話,官府衙役這條路基本可以算是徹底堵死了。看這些捕快明哲保身的态度,顯然他們并不會去關心什麽大案,如果上面不要求的話,隻怕他們連巡街都懶得做了吧。
隻是這樣一來,他似乎已經沒有什麽其他的方法可以選了。如果沒有必要的話,他也不想與西廠的人有什麽接觸,可是目前的局面下,似乎也隻有西廠這邊可能有什麽消息了。
畢竟他們基本也是可以與寶物挂上等号的,有他們出現的地方,肯定會伴随着大量的财富的出現,這個财富可以是某一樣價值連城的寶物,也可以是各種意義上的财寶。
不管怎麽說,他們一定有某些關于寶物的消息。雖然很不想去,但是想了一想對于尋找唐大哥仍是沒有什麽比較好的線索,二小隻能咬咬牙,站起身走進了酒樓。
與那天二小所看的毒人不同,這幾個同爲西廠屬下的“同伴”似乎關系并沒有那麽密切,雖然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但是令人驚異的是這幾人竟然沒有任何交流。
即使是說話,最多的也就是要加菜,或者加飯,沒有一個喝酒的。如果不是看着他們一起來的,隻怕二小都會以爲他們是不認識的江湖人拼桌的。
小心的觀察了一下,一共是五個人,除了毒人外,有三個年紀稍微小一些的,都是背着刀,而那個明顯老一些,頭發都白的差不多的老頭并沒有什麽武器暴露在外面,倒是有些不好猜測。
二小也不好看太久,畢竟若是盯的仔細了,被發現了的話,就有些麻煩了。所以他隻是看了一下大概,最多也就是偶爾多瞥上一眼。
好在現在的吃飯人挺多的,好奇的看看其他桌子的年輕人不少,甚至還有幾個瘦弱的書生喝到興起,在那行酒令,引得不少人頻頻注目。
雖然沒有什麽具體的情報,但是看毒人跟那天完全不同的神情,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淡漠,配合上他似乎能被風吹倒的身材,居然沒有讓人感到一絲絲滑稽的感覺,反而更多的是有些恐怖!
就在二小思索的時候,那邊的毒人突然站起身。同桌的幾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過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自顧自的吃着。
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麽從屬關系,隻是因爲湊巧屬于同一個大人手下,這一次又是一起被派出來了而已,所以彼此之間的事,他們并不會多管。
而二小則是一驚,因爲毒人所走的方向,正是他所在的位置,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窺視的目光暴露了。
腦海裏瘋狂的思索着對策,體内的真氣被調動起來,瞬間充盈了經脈,一瞬間,雖然很無奈,但是他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不停的思考着動手之後可能的後果,那邊的幾人的實力,若是逃跑的話,往哪裏逃比較好,随着思路慢慢清晰,二小瞥了一眼慢慢停在了自己的桌子旁的毒人,已經準備好直接掀桌子了。
就在這時,毒人終于不再是那副冷淡的神情,而是帶着一些,似乎是趣味的目光,笑容不太好看,比不上那天殺人前的那般如沐春風,不過比冷着眼還是要好多了。
他開口了,聲音很沉穩,和他的樣子并不太相符,“小兄弟,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