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白天的一幕幕又重現在了王二小的腦海裏。
“也不知是否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有個響亮的外号呢。恩,一定要威風,要霸氣,要讓人家一聽就記住的那種。”二小暗暗地在心裏下定了決心。
睡在床鋪外側的李道人此時也并未入眠,他倒是有些糾結自己帶二小出來的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也不知這麽早就讓他見識這個江湖的一角真的好嗎?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在江湖裏活的那麽好。
況且小二白天的狀态,他大緻也明了了江湖這個詞在二小心裏紮下了根。
也罷,随他吧,自己也不能強行把他束縛在村子裏一輩子吧。自己盡好一個師傅的責任,教好他就行。
帶着不同的思緒,夜深時分,兩人終是都沉沉睡去了。
偶爾還能聽到李道人的呼聲,夾雜着二小小聲的呓語聲,“呔,賊人休走……吃我一劍……老丈不必如此客氣……既然如此,這十兩銀子我就笑納了,嘿嘿……”
第二天一早,李道人便帶着王二小在街邊随意尋了一個生意教好的面攤,随意吃了兩份面。
吃完後,李道人也未跟二小說明去路,隻是讓二小跟緊便是。。
二小也不疑有他,慢慢的随道人走到了縣城西北部的一個藥鋪裏。
雖然此時天色還未完全亮起來,但不時已有人提着幾包用油紙包着的藥急匆匆的離去又或單人拿着藥方進去拿藥。
在這時辰便有人提藥,這家店應該在附近比較有名氣了。
在附近給二小又買了一個小糖人之後,稍微交待了幾句,李道長便獨自走了進去。
二小在門口舔着糖人,突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你這厮爲何還要跟着我?不是說清了嗎,我是前天買的,昨天另有一個姓徐的買走了最後一個黑瞎子膽,而且買完我就已經拿去制藥引了,你就别想在我這得到那個黑瞎子膽了。”聲音裏滿是不耐。
小二定睛一看,卻是昨天在酒家看到的那兩位,那徐姓男子估計是被煩的不清,一臉不耐之色溢于言表。
那刀疤臉漢子卻是一臉正色的答道:“不行,俺一口刀不曾做過那等無賴之事,這事因俺而起,俺一定要給你一個滿意的交代。”
“大哥,我喊你大哥了中不?我都說了小事,誤會解開了不就好了。就你這樣站我旁邊,你讓那些傾慕我的女俠如何敢來與我搭話。這樣,你現在就走,别出現在我面前就算給我交代了,可否?”那徐姓男子一副頭疼的樣子。
也是,遇到這種耿直愛較真的人有關的麻煩誰都不免會頭疼吧。
“好。不過以後再相見,你若有難,俺定會祝你一臂之力。”那刀疤臉漢子一個抱拳,竟是就此灑脫離去。
這倒是讓青年俠客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跟自己跟到現在,突然這麽就離開了。
走了也好,對着那個離去的背影,徐姓男子長呼了一口氣,這下子那些傾慕自己的女俠應該可以放心來跟自己搭話了吧。
兩步走來,顯然心思都放在女俠身上的青年俠客并未注意到那個在吃糖人的小道士,直接邁入門檻向大堂左側走去。
此時正巧李道長也出來了,“走吧。”并未解釋什麽,李道長直接出了藥房往西而行,正在舔糖人舔的不亦樂乎的二小聞言立馬随後跟上。
一天時間很快就過去,倒也再沒有遇到像昨日發生的争鬥。即使偶有口角之争,也隻是各自放下了幾句狠話便散去了。
倒是一天幾近跑遍了整個縣城的藥房,醫館,饒是二小年紀小也感覺累的不清,反倒是老道長看起來依舊跟沒事人一樣,隻要往闆凳上一坐,虛咪着雙眼裝着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
若不是跟老騙子生活這麽多年,隻怕是連二小都要被他騙過去,以爲他是什麽大道觀出來的真人了。
晚餐還是跟前一晚一樣,一碟鹵肉幾個素餅,不過明天要跟随商隊離開,李騙子倒是沒有再喝酒了。
二小吃完後便随老騙子回房了。上床前又練了一遍地絕,收工。
倒不是不想多練,隻是很多年之前剛練時老騙子就講過了每天早晚各一次,多練沒有效果,少練則前功盡棄。
不過這麽多年下來,多練沒有效果二小倒是是真的确認了真實性。除了早晚第一遍,其餘時間經脈裏微弱的内力仿佛是在休眠一樣,直到小成以後,才終于可以在平時調動起來一絲絲了,然而也就是那一絲絲而已。
至于少練則前功盡棄,二小倒沒有試過,估計也是扯淡,難道練這功法的人都不會生病受傷嗎天天能練功,估計就是老騙子欺負自己年少無知編出來讓自己堅持練功的罷。
說起來少年人自小成後精力恢複的倒是很快。一遍周天運轉過來便又活蹦亂跳了起來,接着按例打了一遍天絕中不知名的拳法。
想了想離入睡還有一段時間,一時興起的二小下了床随手抄起了笤帚,一招一式胡亂比畫了幾下,沒有什麽招式,不過二小本人倒覺得挺滿意了。
從他嘴角的笑容和失去焦距的雙眼可以判定他已經完全沉浸在某種不知名的幻想裏了。
李道人瞥了一眼便沒有再看,二小悟性和記憶都是中上之姿,練武天賦更是極好。
“可惜啊,道明,也許你以後必然會成爲一個一流高手,可是,你卻永遠成不了一流劍客。”想到了這裏,老道長不自禁的歎了一口氣,“也許以後當你知道真相的時候你會恨我吧……”又是一聲長歎,禍福相依,你得到了某些優勢,自然會失去一些東西。
随即也沒有再去看二小,隻是自顧自的脫了衣服便上了床。
“早些睡罷,明早我們還要起早先去尋商隊。”道人淡淡的提了一聲。
“知道了。”瞬間被從美夢中拉回的二小敷衍的應和了一聲,吹了燈便也上床歇息了。
隻不過這一夜,二小的夢裏不再是那些好吃的了,而是充滿刀光劍影。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一把長劍,一把和自己血脈相連,可以和自己的血肉融爲一體的劍,就在他即将拿起劍時,突然全身一抖,卻是天亮了。
“醒醒,醒醒,早點洗漱我們要出發了。”老騙子不耐煩的催促道。
“哦,起來了。”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強掙着打起了精神,腦子裏關于夢境的記憶慢慢的消逝,唯獨剩那把劍的印象卻越來越深,仿佛那把劍的樣子已經刻在自己靈魂上了一樣。不過此時二小倒也沒有在意
随着二小一個周天運功完畢,師徒二人打包了幾個包子便出門向商隊趕去了。
到了門口商隊處,卻是有些早了。部分用過早飯的人已經在收拾起了東西。
準備随商隊出行的也多了幾張生面孔,不過二小突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望去,竟然那個徐姓男子騎着一匹健壯的青馬竟也随着商隊護衛融入了隊伍。
不過他去的是前面,跟這邊也沒什麽交集。待李道長和商隊的人打過招呼以後,二小便跟着去尋裝雜貨的那輛車去了。
可以看到車上的貨物換了一批,本來隻有一層的貨物基本都添了半層。待地上的貨物被全部裝好以後又有幾人檢查了一圈之後,管事終于下令可以出發了。
師徒二人照例坐在闆車的側邊。等車開始慢慢前行後,二小從懷裏掏出了早上買的包子,包子上還冒着些許熱氣,隻稍稍啃了一口當時油就從嘴角留下來了。
好在二小反應快,舌頭一卷,便把滴下的油添了個幹淨。迅速的三兩口吃完了兩個包子,還待再吃,二小突然發現一個黑影籠罩了過來。
“小道長,你看,我今早趕得急,就沒顧得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如你将這包子賣我,我出雙倍,不三倍的價錢可好?”原來是那徐姓男子想要買包子。
徐姓男子笑的很是燦爛,卻不知自己将專心吃包子的二小吓了一大跳。
緩了緩情緒,二小突然想起來那把劍,趕忙說道:“你想吃包子?可以,我也不要你的前。把你的劍給我看一下,這剩下四個包子都給你。”
那青年眉頭一皺,本是不願,奈何昨晚喝了酒,現在腹中急需些許墊肚之物。況且二小年紀不大,糾結了一會勉強将配劍解下來傳了過去。
二小十分知趣的把包子連同油紙包直接遞給了那青年,然後将那劍接過拿在手裏看了起來。
待青年吃完之後二小依依不舍的将劍又遞了回去。剛才他還抽出了一小截看了一下,很像是夢裏的那把劍,但是沒有那種融爲一體的感覺。
不過這畢竟是他第一次碰到真的劍,這劍說不定已經與很多高手的兵器交過手了呢?一想到這裏二小便覺得高興了起來,便是冰冷的素餅啃起來也比平時香甜了許多。
一旁的李道人稍稍睜開了眼,看了興高采烈的二小,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便又閉目養神去了。
“自己最近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了,這就是看着孩子成長的煩惱嗎?”道人心裏如此想到,倒無甚悲傷,隻是有些嗟歎,也不知二小最終會成爲哪種樣子。
馬車越行越遠,道人的思緒也開始越漂越遠了。
用劍換包子這個小插曲在商隊内倒是并未引起什麽波動,仿佛一粒小石子扔在了河裏,一陣波紋散開後馬上又恢複了平靜。
倒是安靜趕路,剛剛休息了一夜沒到便又要出發,衆人也無閑聊的欲望。
隻是伴随着車馬嘶鳴,嘉蔭縣的城牆越來越小,終是消失了。
旅途,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