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達三千米的巨大懸浮山脈,如劍一般直刺蒼穹。
從懸浮山頂端,那缭繞着淡淡雲霧的地方,可以俯瞰整片血瘴花海,以及近乎無垠的平原大地,無數大大小小的懸浮山羅列在大地之上,遮蔽了投向遠方的視野。
這裏是人類在這處異維度時空錨的唯一壁壘。
周圍四面八方,都是戰場。
一個頭發略顯花白的軍人站在絕頂,頂天立地,俯視着大地,背對着衆人。
“将軍,血魔君再次傳來戰書,極盡挑釁。将軍,卑職手中的大刀早已饑渴難耐,血魔君……冢中枯骨罷了。他壽元将盡,才趁此黑暗潮汐的機會逞兇,聯邦何懼,我秦猛何懼之!必斬他于刀下……”
一身軍裝的壯漢握着一口門闆大小的厚背戰刀,狠聲道。
這時候,一通訊官疾跑而來:“将軍,張團長戰死于北路戰場,青殺口失守……”
“鋼七團死戰東原戰場,減員三成,擊退魔族聯軍七次進攻……”
那将軍将眼神從遠處收了回來,下命令道:“丢棄外圍防線,開始據守,按照預定計劃施行……”
“是!”
“南方花海,動靜如何?”
“百裏毒瘴還沒有任何反應,按照以往經驗,乃是魔族合歡宗等用毒魔門防守之地,那片毒地,我們不敢跨越,他們也不敢……”
将軍擺手到:“今時不同往日,血瘴花海的防線力量增加三倍。”
“是!”
“将軍用兵一向以攻代守,何以現在……”
“秦猛,血魔君不足爲慮,但這次黑暗動亂,卻是不比以往。聯邦傳來信息,大數據推斷,被斬殺的那個天魔,其不滅的意志即将從時空維度中浮現,若是被魔族得到,必成大患。你可知,當年擊殺那天魔之處在哪?”
“不會……是在我們腳下吧!”
“對,就在我們腳下,不然,聯邦爲何在此建立防線。那片花海,就是天魔喋血之地……當年,那天魔的實力已經觸摸到長生境第五重天造物的境界,這次若是順利出世,其殘留的力量融合這上萬年來從維度中汲取到的能量,必不容小觑。秦猛,這一戰,變數太多,不容有半點差池……蔚藍便在我們身後……”
那壯漢“啪”的一聲行了個軍禮:“唯死戰耳!守護蔚藍,守護聯邦,是軍人的職責!”
哪有歲月靜好,隻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你看不到黑暗,是因爲有人替你阻擋住了黑暗!
……
血蝶山谷。
無數魔頭盤踞于此。
天邊一道血影飛騰而起,在血蝶山谷化成了一個全身淡淡紅色,長長紅色胡須,仙風道骨的中年道人。
魔像萬千,修煉到高深之處,也近大道。
“血魔君……”
那些魔頭,不管是在采摘瘴氣修煉也好,還是在雙修也罷,各個放下了手中的事物,朝着飛來的血影叩首。
“歡喜可在?”
一個婀娜美婦上前一步,搔首弄姿,立刻躬身道:“回魔君,歡喜長老還未曾趕來。”
“哼,是以爲我血魔壽元将盡,召喚他不得了嗎?”
那美婦頓時匍匐在地上,顫抖道:“魔君召喚,合歡宗不敢有絲毫違背,皆聽魔君使喚!”
“起來吧!”中年道人伸出手指,一道血色魔氣挑起那美婦人精緻的下颚,說道:“讓你的人深入血瘴花海,給本君收集有靈性的血瘴生靈……休得偷懶!沒達成本君的任務,本君不介意血洗了你合歡宗!”
“魔君……放心,合歡宗必全力以赴!”
“如此甚好,安排十八位祭煉血瘴的魔女,本君便在此修煉……”
……
血瘴花海邊緣。
血瘴花,是一種類似黃泉路邊曼珠沙華的花朵,豔麗如火。
這花并無毒素,但花朵墜入地面,經過複雜化學變化而反應出來的霧氣,卻是兇險至極。
高仁肌膚接觸到那血色毒霧的部分,立即就感覺到了發麻和刺痛的感覺,并且還在一點一點的朝着肌肉内部蔓延、擴散!
便是屏住呼吸,大概在裏面停留到十分鍾的時候,肌膚就已經是被毒素侵蝕得失去了知覺。
可不能小看了這毒素的威力,無論是人還是野獸,一旦在裏面停留過久,被這種持續不斷蔓延的毒素擴散到了肺部,那麽肺不一麻痹就無法呼吸,斷氣隻在咫尺之間。
而心髒一麻痹的後果,那就根本不用多說了。
好在一旦離開了血瘴花海的範圍之後,身爲神通境的高仁自身的強大生命力就會自動發動,配合上後天五行天賦,源源不斷的将這毒素逼出體外,也省掉了解毒的一番麻煩。
高仁也是差不多估算了出來,自己頂多就隻能在這血瘴花海裏面停留半個小時而已,時間再長一些,那麽必然威脅到自己的安危。
或許,一個全密封的防護服便能解決這種苦惱。
但很顯然,這血色的花海裏絕不隻是這一種讓人頭疼的毒瘴。
若即若離的行走在這片花海的邊緣,血瘴真的不是太強烈的毒素,見血封喉和其一點都不沾邊,但架不住這血瘴花海的範圍實在太大。
不解決了這慢性中毒的問題,高仁并不準備深入。
爲此,他甚至冒險捕了幾隻血蝶做研究。
血蝶。
是一種血色的蝴蝶狀生命,是血瘴花海裏最常見的生物,充當的角色就是傳遞花粉。
但若是惹了一群,那威勢可不弱于歡喜老魔的五毒雲光障。
鋪天蓋地而來,猶如一片血雲,遮天蔽日,恐怖異常。
不過,這種血蝶卻并非不懼毒瘴,雖然也能吸收毒瘴爲己用,但很明顯,壽命并不長,亦是要中毒而死。
日出而生,日落而亡。
這血紅色的土壤,非是被獸類的鮮血染紅,而是被這無數年來血蝶的血和肉染透。
血蝶、血瘴花,是這片死地的最底層生命體,處于共生狀态。
血瘴花爲血蝶提供食物,血蝶保護着這片紅豔豔的花海,死後化作血泥更護花。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這片花海裏的規則便是朝生暮死。
直到有一天,一隻血蝶不想和他的同類一樣僅有那短暫的一天生命,絢麗的騰飛追食那血色的霧瘴,然後在天空上劃過最美的那道弧線……他拒絕了吞噬血瘴,他開始仰望星空,他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
妖的誕生,或許隻是很小的一個契機。
“我從來沒見過一隻白色的血蝶,你說,這樣一隻血蝶,符合魔君的要求嗎?我們若是能得到魔君的一絲絲的賞賜,那麽必能晉升内門弟子了吧!”
從花海裏走來一男一女,男的醜陋,臉上生着鱗片,頭上長着長角,女的婀娜,手裏提着個荊棘編織而成了籠子。
籠子裏,露出一抹白色。
“能完成任務已經不錯了,你還想要賞賜?這隻血蝶雖然似乎很有靈性,但半點實力都沒有,魔君大人如何能看得上?而且……若是真的靈物,你以爲我們能守得住?”
“也是,這也忒弱了。”
叮叮!
一道無聲的音波傳遞過去,直接響在了這兩魔的心中,霎時間,不費吹灰之力,這兩個實力不強的魔族便主動走到了鈴铛響起之地。
攝心鈴。
可亂心智。
“這點實力,怎麽進入花海的?”
高仁嘀咕一聲,說道:“交出寶物!”
攝心鈴的聲音等同于催眠,隻能簡單對被催眠者下達命令,太複雜,被催眠者也聽不懂。
頓時,那女魔手裏的荊棘籠子便遞了過來。
高仁一看,裏面是一隻白色的蝴蝶,本不在意,但那蝴蝶兩顆烏黑的小眼睛竟然顯露出智慧的光芒,與高仁一對視之後便移開了目光。
“咦!”
怪不得這女魔将這隻白色蝴蝶當做最寶貝的東西。
竟然是一隻妖。
天地神人鬼,蠃鱗毛羽昆。
連沒有生命的山石都能得道,一隻蝴蝶成妖,也并不是太稀奇。
高仁将籠子放下,那雄性魔頭遞上來一塊血色的石塊。
【避瘴石!】
世間有避水珠、避風珠,自然有避瘴的寶貝,這血色的石塊,唯一的作用便是吸收血瘴花海的血瘴,爲佩戴者提供短暫的保護。
本體是一塊灰白色的石頭,當吸收滿血瘴之後,便呈現血紅色。這時候便要走出花海,讓避瘴石裏的瘴氣自行揮發,方可再用。
所以說,仗着這避瘴石在血瘴花海裏橫行,也不是不可能,找到一塊巨大的避瘴石便是。
餘下,不過是寥寥幾件不堪一用的魔道法器。
高仁繼續搖了搖攝心鈴,這一男一女兩個魔頭便轉身朝着花海走去,沒片刻,就倒在了血色的花的海洋裏,慢慢腐爛爲肥沃的土壤,來年,那片區域的血瘴花必然豔麗三分。
一隻蝶妖!
高仁将荊棘籠子舉了起來,四目對視,靈魂的波動。
“你說,血蝶的生命有意義嗎?”
那蝶妖從高仁的臉上移開目光,遙望絢爛的蒼穹,陽光照在他臉上,蒼白得近乎透明。
“哲學妖?”
高仁呵呵一笑,說道:“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隻有等你和那些血蝶一樣飛過落過,才能知道生命有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