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詭谲!
孤兒寡女,在外人看來,自然是好欺負。
若不是聶家養得一門忠心耿耿的門客,加上那幾十年前的恩情,這對母女早就被剝去了衣服一起扔在了某些大人物的床上。
女人長得太美是一種原罪,沒有力量保護,隻能成爲别人的萬物。
那叫聶夫人嫂子的中年人舔了舔嘴唇,眼神裏露出一抹火熱,心中暗暗道:“也不知那些大人物享用過後,我能不能分得一杯羹……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小倩不敢想,嫂子麽……嘿嘿嘿……”
這念頭一起,中年人的褲裆便微微鼓起,眼神落在聶夫人的胸口,頓時便感覺渾身都燥熱起來,需要好好瀉一瀉火。
聶小倩露出厭惡的表情,達到日遊境界之後,她的靈識是何其敏感,但畢竟還是閨閣女子,殺伐果斷離她還很遠。
眼睜睜看着這群自诩爲聶家人的離開,聶小倩怒氣沖沖,雖有一身本事,竟然不知該如何來做。
高仁緩步走出來,感覺自己應該好好調教調教小倩了,這種性格可不行。實力再強,沒殺伐之心,又有何用。
武道仙道,求一個順心意。
心意順,方能明心見性,心魔退。
“跟我來吧!交給你個任務……”
走進密室,小倩忍不住問道:“公子,你要我幹什麽?”
高仁朝着小倩露出一抹邪笑:
“去殺人!”
“殺人?!!!”聶小倩渾身一僵,忍不住道:“現在光天化日之下,怎麽能殺人呢?”
“那麽月黑風高便能殺人了嗎?”
“也……也不能亂殺人吧!”
“嘿嘿,由不得你……”高仁黑風一卷,攜了小倩的陰神遁走。
“去吧!我會看着你……”
“這……這是叔公的宅子……”聶小倩雖然久處深閨,但也不傻,立刻便明白高仁讓她殺誰了。
“我……我不會殺人……”
“一回生二回熟,用陰神施展術法,殺一個凡人,髒不了你的手。這次任務,你選擇性殺一個人。如果你真下不了手,我便隻能收了你一身的功夫了。如果你不怕某一天和你娘共侍一夫的話,我現在便送你回去……就當這些天我白教了你一場。”
“共侍一夫?”
聶小倩瞪大了眼睛,看着高仁,以她這些天的朝夕相處,對高仁性格的了解,絕對能夠毫不眨眼的狠心廢了自己。
“共侍一夫”……嗚嗚,好可怕!
不行,我要變強,我要保護母親。
我不要“共侍一夫”。
回憶着之前那自己稱作二叔的男人,想着他那醜陋的嘴臉,淫邪的表情,陰神飄進院中。
雖然陽光很強烈,但對于已經仙道七品大成的聶小倩而言,并不是問題。
陰神無形無色,穿牆過院,凡人不能察覺。
高仁的神魂站在高處,遙望着大大的金華府。
陰神的感知之下,金華府并非隻頭頂那處烈陽,遠處,金華府的文廟也釋放着不下于太陽的白光,知府、縣衙等等朝廷的辦公場所,也或多或少的透着壓迫陰神的光芒。
文道有正氣,國家有氣數國運,皆能克制仙道神通。
聶小倩一路穿牆過院,人是要殺的。
她知道高仁的意志不可違背。
“就殺一人……”她暗暗給自己打氣,第一次,總有些仿惶,兜兜轉轉一圈,終于找到了目标。
書房裏,傳來清脆的“啪啪啪啪”的聲音。
好像雙手快速鼓掌的聲音。
穿過牆,打眼一看,聶小倩頓時便捂住了嘴,然後便捂住了眼睛。
這等場面,她哪裏見過,呆愣了十來秒。
急雨打芭蕉。
劇烈的喘氣。
“嫂子……嫂子……王雪兒……好嫂子……”
王雪,這是母親的閨名。
聶小倩陰魂怒起沖天,書房裏好似吹過一陣涼風,讓暑氣都消散了不少。
伸手便打出一道黑氣。
黑氣如若活物一般從那男人鼻中鑽了進去,然後便見他一陣抽搐,再抽搐……一直抽搐……
這個過程持續了三分鍾,那長得略微豐滿,與聶夫人身材有些許相似的侍女終于發現了不正常,轉身一看,頓時發出一聲尖叫,連褲子都沒提,撞開書房的木門,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老爺馬上風了……快叫大夫……老爺馬上風了……”
陰魂歸位,聶小倩感覺身體有些發軟,臉上更是通紅。
瞟了高仁一眼,便埋着頭跑了出去。
殺人很簡單,術法殺人更是簡單不過。
馬上風,又叫“房事猝死”,中醫稱爲“脫症”,民間又叫“大洩身”。
茅山上清開山祖師老道陶宏景所撰《延性養命錄》一書有雲:“房中之事,可以延年壽益壽,亦可以殺人。譬之水火,知其用者可以養生,不知其用者立死。”
古人言簡理明,之于是事之利弊,可謂洞若觀火,一針見血。
郎中來了,然後仵作也來了。
“馬上風無疑……聶員外,請準備後事吧!”
那叔公已經七十多歲了,此時呆愣愣的看着兒子的遺體,白發人送黑發人,悲痛莫過于此。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呢?”
“邪法……”
“對,邪法……那毒婦施了邪法……害死了我兒……”
“我要去告她……對,告他……”
……
“升堂。”
蓦地,随着聶夫人一到,大堂之上傳來了一聲驚堂木的聲響,一個頗有幾分威嚴的聲音響起。
金華府有八縣,金華、郭北……有“八婺”之稱。
聶員外要伸冤,自然敲的是縣衙的大鼓,府衙他可不敢去敲。
“威……武……”
“青天大老爺,爲草民做主啊!”那聶叔公跪倒在地,磕頭不止。
“堂下何人?何故擊鼓鳴冤?如實招來……”
“我叫聶湖……”倒豆子一般将身份、關系說明白,然後指着站在一邊面無表情的聶夫人,咬牙道:“這毒婦,暗害了他相公,如今又施邪法,殺了我兒。我兒才三十而立之年,身強體壯,早上還生龍活虎,如何會正午便馬上風而亡。今早我們去了聶府,商讨過繼之事,還沒一個時辰,我兒便死了。請青天大老爺明察……”
那身穿鸂鶒補服的七品縣令眼睛微眯,掃過堂下衆人,問道:“正午而亡?”
未等别人說話,那仵作站了出來,回道:“回大人,午時一刻暴斃,屬下驗過屍體,無外傷。當時,亡者正白日宣淫,腎水衰竭而亡。至于是否是術法所緻,恕屬下能力不足,看不出來。”
“午時一刻暴斃!”縣令沉吟了一下,敲響驚堂木,喝道:“聶湖,你可有證據?”
“大人,隻要派人搜索聶府,便知她帶回了一人,她……”
“啪!”驚堂木一震,打斷了聶湖的話,縣令喝道:“聶府是我金華乃至越州大茶商,你空口無憑,豈能冤枉,來人……念你老邁,又喪子,便不打你闆子,速速押出去……”
“聶夫人,讓你跑一趟縣衙,你請回吧。”
聶夫人也才剛剛得知那聶家子身死,此時也是心緒不定,好在定力十足,不然一個弱女子哪敢千裏迢迢去武夷山取靈茶,立刻便施了一禮,道:“多謝縣令大人明察……”
望着聶夫人走出縣衙大門,師爺放下了筆,走近了低聲道:“大人,聶氏快要完了,大人何不賣那位一個面子?”
那縣令長歎一聲,說道:“聶家主在世的時候,也是孝敬了我等不少銀子。我也曾想他這一死,留下孤女寡母,必然家道中落,被人吞食個幹幹淨淨。但是……我等皆知,聶家老太爺曾經救過武夷仙山上的道人,之前俱都隻敢試探,便是那位也并不出面。你可知……她去了一次武夷仙山,回來途中幹了什麽?”
“請大人告知!”
縣令摸了摸胡須,凝重道:“黑龍寨的二當家死了……”
“聶家沒這個實力……”
“對,所有人都以爲都過去了幾十年,那恩情應該早就償還了,修道無情,哪還會管凡間事,現在看來……他們都錯了!大錯特錯……不管死者是馬上風也好,還是法術也罷。現在聶家這個局,都不是我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所能參與的,稍有不慎,就是身死啊……”
師爺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是盛夏,也感覺渾身冰涼,咽了一口口水,勉強穩住心神,說道:“正午殺人,這是七品日遊境的道士才能做到的,不,應該是六品,甚至更高……”
說完,師爺退後一步朝着縣令一拜,恭恭敬敬道:“多謝大人點醒,此乃救命之恩!”
聶夫人急匆匆返回家中,心亂如麻,快步走到後院,将小倩叫到房中。
“小倩,告訴娘,你……你是不是殺人了?”
聶小倩想起中午看到的腌臜事,臉上通紅,點了點頭。
“真殺人了?但……但他怎麽是馬上風死的?你和恩人學了什麽?”
“什麽是馬上風?”聶小倩有些不懂了,自己僅僅隻是施了道幽冥氣啊!
“恩……恩人還交代了你什麽?”
小倩想起那什麽“共侍一夫”的話,劇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