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港碼頭海面上,艨艟商船往來如織,一派繁華景象。
此刻碼頭上一個穿着普通力工打扮的男子,神色驚慌地穿過了繁華擁擠的碼頭區,朝着海邊停靠的一艘懸挂着黑底金邊龍旗的蒸汽船跑去。
船舷上兩個穿着帝國制服的海員看着飛奔而來的力工,手裏的皮鞭高舉就準備去抽打這名力工。近來大船停靠在碼頭邊上,總有許多帝國的力工想過來攀交情,又打聽家鄉情況的,又希望能夠帶口信的。
兩名船員不勝其煩,一見到有帝國人面貌靠近的,幾乎不管什麽情由,劈頭蓋臉就是先抽兩鞭子。
可就在兩名船員手裏的鞭子剛剛舉起,那名看着是苦力模樣的男子突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塊刻畫着猛獸模樣的令牌。
兩名船員一見到那令牌,頓時神色劇變,趕忙收起手裏的鞭子,單膝下跪行禮。
普通力工打扮的男子卻是沒有理會兩名船員,快步地朝着頂層的船艙走去。
期間又有三五個穿着黑衣、拿着奇怪武器的人影冒出頭來,但在看到那名力工手裏的令牌後,又都悄然退開。
來到最頂層船艙的房門外,男子緩緩退開了門,朝船艙的房間内走了進去。
船艙内的房間頗爲寬敞,在空間局促的蒸汽船上,可以說更是難得一見。
隻是如此寬敞的船艙内,空蕩蕩的沒有什麽桌椅床櫃之類的家具,隻是在房間的最中間擺放着一具大紅如血的棺木。
“老祖宗!老祖宗!”
力工打扮的男子一進入房間後,就在大紅棺材前跪下,神色緊張地哭喊道。
咔嚓咔嚓
一陣棺材蓋似乎被緩緩推開的聲音在船艙内響起。
瞬間一股陰寒氣息從棺木内冒了出來,憑空讓整個船艙内的溫度都降了下去。
“奴才萬死,擾了老祖宗,隻是有要事禀報老祖宗。”力工打扮的男子猛然打了個哆嗦,接着砰砰砰地磕了三個響頭。
“何事?”
良久,棺木内一個幹裂得仿佛磨砂紙一般的聲音傳了出來。
力工打扮的男子全身打着冷顫,戰戰兢兢地說道,“老祖宗,山海二人死了。”
“說。”
棺木内磨砂的聲音再次響起,整個船艙似乎都輕微的顫抖了一下,陰寒的氣息越發濃郁。
“奴……奴才查到了義勇門餘孽的蹤迹,山海二人前往捉拿,未能建功,又查到其中有亂黨潛伏,奴才的人已經……”
力工打扮的男子聲音越說越低,到後面已經是牙齒打顫。
明明是早晨,外面紅日高懸,整個船艙卻像是墜入冰窟,冷得不可思議。
力工打扮的男子臉色煞白,嘴唇青紫,頭發和眉毛上短短時間就有了白霜,顯然凍得不輕。
“知道了!”
良久,大紅棺材裏聲音再次響起,接着棺材蓋發出一陣咔嚓的聲響,棺木重新合上。
那名力工打扮的男子瞬間感覺空氣裏的寒意一下子淡了許多,無聲地舒了一口氣,對着大紅如血的棺材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才踉跄起身,恭恭敬敬地悄然退出門外。
……
夏工學堂。
木屋外的一塊空地上,一個上午的時間,噼裏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
學堂教室内,或蹲或跪的七八個孩童,嘴巴跟着陸西平一字一句的學着聯邦語的音标單詞,眼睛卻是一個個滴溜溜的轉動着,不時瞥向了外面。
“認真點啊!”
陸西平穿着一身漿洗得發白的長褂,手裏的一根樹枝輕輕指了指身後的那塊白色牆壁,白色的牆壁上寫着一大串仿佛蚯蚓草蟲的文字,“不管是聯邦這邊還是在舊大陸諸國,我們呢都要會說他們的話,學他們的文字,這樣以後就能夠學到更多有用技術。”
“是,先生!”
七八個孩童齊聲回答道,隻是大部分人都年齡尚小,跟着陸西平每讀幾句,一個個眼角餘光又不時朝外面瞟。
陸西平站在上面看得清楚,不由微微搖了搖頭,嘴角挂起了笑意。
将把整個手指染得黑乎乎的木炭放下,幹脆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先休息一會吧!”
衆孩童頓時鳥作獸散,一個個快速的從教室的兩面朝外跑了出去。
“阿楚哥哥,阿楚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麽啊?”
教室外的空地上,一窩蜂湧出來的孩童将裴楚團團圍住,一個個看着裴楚眼裏充滿了好奇之色。
“唉唉,你們别離得太近,小心斧子。”
裴楚看着幾個在身邊探頭探腦的孩童,不由得将手裏的斧頭放下,指了指堆腳邊像是方形木架子一樣的東西,“你們把這個搬去,試一下。小菜兒,你先來。”
小菜兒是梳着兩個發髻的小女孩兒,人看着很瘦,聽到裴楚喊她後,先是微微縮了縮脖子,接着睜着大眼睛,朝裴楚走了過來。
裴楚從腳邊将撿起兩個疊在一起的木架子,放在地上,将兩個木架子展開,上面綁着的麻繩頓時繃緊拉直,“坐吧!”
小菜兒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裴楚做出來的這東西,搞不明白,但還是很聽話的坐了上去。
穩穩當當的,絲毫沒有半點歪斜。旁邊其他的孩童,一個個瞪着眼睛,眼裏滿是好奇之色。
“這些小馬紮都給你們!”
裴楚指了指腳邊剩下的馬紮,笑着朝其他孩童說道。
衆多孩童頓時雀躍而上,一人拿了一個小馬紮,颠到了屁股底下,左右扭動了起來。有些相熟的,更是拖着小馬紮仿佛騎馬一般,黑乎乎的笑臉上滿是天真爛漫的笑容。
“阿楚,你這一上午就是在做這個呢?”
陸西平從教室内出來,走到裴楚身邊,看着滿地的木屑和斧頭柴刀,不由笑着問道。
“我就是覺得他們坐地上應該不太舒服,做了幾個小馬紮。”裴楚笑着回答道,“陸先生,是不是吵到你上課了?”
“不妨事,偶爾也要休息下。”陸西平笑着從一個孩童手中接過小馬紮,眼裏露出了喜色,道:“阿楚,你這個馬紮做得好,以後大家就不用蹲着或者坐地上了。”
夏工學堂的條件有限,置辦不起課桌椅,紙筆更是沒有的,孩童們學字讀書,都是靠每個人座位前的那個小沙盤。
以往基本上隻能是蹲着,或者坐地上,再要不就是跪地上,有了這個小馬紮,至少以後孩童們上課能舒服一點。
裴楚今天看到陸西平教室裏簡陋的場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給孩童們做一個小馬紮。
他的動手能力不錯,以前一個人就鼓搗過一些小馬紮,竹扇子之類的小物件。
小馬紮工藝不複雜,腿交叉作爲支架,上面繃帆布或麻繩,金山港這邊條件有限,但這點東西還是能夠找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