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上的工程如火如荼,大批機器人二十四小時輪班上陣,工程進度驚人,每天都有新的變化。
秦虎也沒閑着,敵人搞建設的時候,長戈号隔三差五地找麻煩,如今人類這邊也開始搞基建,他哪能不防着敵人?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隻要敵人敢把戰艦派出來,他就立馬帶上三号艦強攻漢堡星,能不能攻下來不是重點,重點是給敵人敲敲警鍾。
結果讓秦虎很失望,敵人還真就沒膽子把戰艦派出來,隻是派了一批蛋頭機搗亂,而且數量很少,還沒等飛到地頭,就讓三号艦攔住了,從此以後再沒半點動靜,就那麽死死守着漢堡星,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模樣。
仔細想想,秦虎倒也理解了敵人的想法:反正漢堡星和哨所之前距離夠遠,就算修成了兩個要塞,也很難把對方納入有效射程,無非是隔空對峙而已,誰怕誰啊?
可是這樣一來,短時間内殲滅敵人的計劃就成了妄想,長期堅守哨所已成定局,雷州的援兵不到,長戈号就别想離開!
秦虎越想越是煩躁,幹脆離了艦橋,在四通八達的通道裏漫無目的的閑逛,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點兒,可他走了一圈又一圈,沒平靜下來不說,反而越來越煩躁。
經過一處舷窗時,秦虎終于停了下來,擡頭看着窗外,仔細琢磨那些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兒沐浴在陽光下,或翻滾或旋轉或靜止不動的小行星,試圖用這些單調的畫面,将腦子裏那些徘徊不去的念頭擠出去。
他呆呆地在那裏站了十幾分鍾,終于放空了大腦,慢慢變得平靜。
熟悉的腳步聲傳來,秦虎卻恍若未聞,直到葉婧雯走到他的身邊停下,才扭頭朝葉婧雯笑笑。
葉婧雯總算把心放回肚子裏:“你沒事吧?”秦虎隻有在最煩躁不安的時候才會一個人跑出來,在她的記憶裏,出現這種情況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過來。
秦虎:“沒事,就是心情不好。”
葉婧雯目光清澈:“因爲它們?”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但秦虎知道她指的不是這個,所以點了點頭:“你都知道啦!”
葉婧雯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彎……不想讓秦虎難堪,可她實在忍不住:“你什麽事都寫在臉上,我能不知道麽?”
她很想告訴秦虎,不隻她知道,其他人也都看出來了,但最後還是決定别那麽直白。
秦虎忍不住揉揉僵硬的臉頰:“我就那麽沒城府?”
葉婧雯笑得特别揶揄:“咱倆頭一回見面,你就一直盯着我看,你說你有沒有城府?”
秦虎的表情更僵硬了:“有這麽回事麽?”
葉婧雯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是不是特别想回矩尺臂,特别不想在這兒耽誤時間?”
秦虎剛好一點的心情迅速低落:“要是隻耽誤幾個月,或者是一年兩年我也不至于,但是這地方太偏了,咱們本來就耽誤了那麽多時間,你說我這心情能好麽?”
葉婧雯認真地看着秦虎說:“那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秦虎一怔:“什麽?”
“改造三号艦,把它改得跟四号艦一樣,然後把三号艦交給江聞,咱們帶四号艦走。”
秦虎頓時苦笑:“哎喲我的葉大小姐,我還當你有什麽好辦法……我想起,但是肯定不能就這麽走了,而且我知道什麽是輕重,最少也得消滅這股敵人,不然就那麽虎頭蛇尾的走了算怎麽回事?逃兵?”
他盼着回去不假,但不是簡單地返回矩尺臂,更不會爲了早就離開,就無視了眼前的責任。
看看眼前這個身姿挺拔的秦虎,再想想抵達雷州之前那個秦虎,葉婧雯欣慰地笑了:“你長大了。”
秦虎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是,你能别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麽?我聽着起雞皮疙瘩!”
葉婧雯眼中全是笑意:“你成熟了,這回行了吧?”
“算了算了,随你的意吧。”秦虎無奈搖頭,“就算是成熟吧,但是成長是有代價的,不管碰上什麽事,都得左思右想前思後想,就像有什麽無形的東西一層層纏在身上,讓我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葉婧雯順着秦虎的話頭往下說:“你覺得你能掙開嗎?”
秦虎沉默片刻:“能,但是我打心眼裏不想那麽幹。”
葉婧雯笑了,眼裏都是柔情:“每個人都有束縛,有些在身上,有些在心裏……腳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你可以選擇留在雷州,但你沒有;你可以不管哨所,但你同樣沒有,這既是責任,也是擔當……哎哎,我說不下去了,别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跟你一樣不習慣!”
秦虎被葉婧雯的模樣逗笑了,心情也明朗許多:“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不管前面是荊棘還是坦途,我都會繼續走下去。”
葉婧雯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會一直陪着你走下去。”
秦虎的心仿佛被一種無形的東西填滿,他情不自禁地牽住了葉婧雯,兩個人依偎在一起,默默感受這一刻的溫存。
兩個人并沒有看着彼此,而是不約而同地看向窗外,就像那些單調的小行星,突然有了某種非同尋常的意義。
葉婧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忽然泛起一抹紅暈:“秦虎?”
“嗯?”秦虎答應一聲,忽然覺得哪裏不對,“你怎麽了?”
葉婧雯的臉更紅了:“你想沒想過将來?”
“想過啊!”秦虎理所當然地說,“回矩尺臂,收拾維都聯盟,但是不管以後怎麽樣,都得先應付了眼前這一關……”
葉婧雯氣急敗壞地跺腳,一把捂住秦虎的嘴:“你木頭啊你,誰問你這些?我說的是我們的将來,你那個艦長室早就布置好了,你是不是看不見?”
秦虎整個人都不好了:“不是,你等會兒,是不是弄反了,這些話應該我說才對吧?”
葉婧雯目露兇光:“你說什麽說,禾州之前不算,從禾州到現在,你已經讓我等了一百八十五年,你是不是還想讓我再等幾百年?”
“當然不是,肯定不是啊!”秦虎趕緊解釋,“我就是覺得,咱們現在太不穩定,我……”
“你混蛋!”葉婧雯猛地握緊了拳頭,“你告訴我,你哪天能穩定下來?”
秦虎登時語塞,讷讷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不敢看眼前那張怒氣沖沖的臉。
葉婧雯的怒氣很快又變成了哀傷:“等你穩定下來的時候,說不定我已經變成一個老女人了……”
秦虎心頭好像被針刺了一下,他一把摟緊葉婧雯:“好了好了,你别這樣……”
“那你想讓我怎麽樣?我一個女人,不是讓你逼到份兒上,我能說出這麽不要臉的話麽?”
“沒,哪能啊,誰敢說你不要臉我抽他去!”秦虎簡直就是焦頭爛額,跟維森人拼命都沒這麽難。
葉婧雯也是豁出去了:“那你還想拖到什麽時候?”
“今天,就是今天!”秦虎也豁出去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葉婧雯幹脆利落,伸出一根修長白嫩的指頭:“好,你說的,不準反悔!”
秦虎讓她這麽一說,腦子有點清醒了:“那什麽,今天肯定沒問題,不過是不是太倉促了?”
“你是不是想反悔?”葉婧雯的表情像要活剝了秦虎。
秦虎覺得自己膽敢說一個不字,小命立馬就得交待在這兒:“不是不是,哪兒能啊,我的意思是,條件再簡陋,也得有個儀式吧?總不能讓你不明不白的是不是?”
葉婧雯這下總算高興了,臉上立馬多雲轉晴:“這還像句人話,就這麽定了!”
秦虎嘴角一抽,突然有種怪異的感覺,總覺得不是即将娶葉婧雯過門,而是他反過來嫁給葉婧雯。
這特麽的,到底算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