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一路逶迤朝東疾馳。
在此期間,林威了解到無眠子所謂的趕海是什麽意思。
那便是利用這剩下來的數百艘戰船拉着巨型索網依次排開,形成一道寬達數十裏的圍網進行逐趕,那些巨大的海洋生物因爲所需氧氣量較大,不得不竄到淺海面,待數量足夠多的時候,數百艘船就從兩翼開始合圍,然後用甩鈎就可以進行捕獲了。
“可爲何要搞得烏雲密布狂雷電閃的呢?”林威質疑道。
“哈哈,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嘛,第一自然是爲了遮人耳目,因爲老夫并不想讓人知曉這船隊的真相,提前把那些無辜的漁民吓得跑遠一點,第二這本來就是趕海嘛,不搞點動靜,怎麽趕得動水裏那些東西?”
“啊,老爺爺,那你是怎麽搞得滿天烏雲閃電的呀?”煙兒也好奇地問道。
“喏,老爺爺有這顆雷雲珠呢。”
無眠子一下就從嘴裏吐出一顆鹌鹑蛋大小的透明珠子,隻見珠子裏果然是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似乎正在醞釀一場無比龐大的風暴。
“哇!老爺爺,我能玩玩嗎?”淩兒伸手就要去抓。
無眠子這下卻不依他了,趕緊把珠子吞了回去,正色道:“唔,你這小娃娃啊,這可不能給你随便玩,老爺爺就這一顆,靠着它,老爺爺才能養活那麽多人呢。”
“爺爺,你還養活了多少人呀?”
煙兒邊問邊伸手打了一下淩兒的手,意思是别在大姐面前放肆,那小大人的可愛做派惹得衆人不禁莞爾。
“哈哈,等老爺爺帶你們到了龍島,你們就知道啦!”
忽然間,在船頭觀望的船官大聲喊了起來:“到了,中洋島到了!”
衆人聽得,立馬一齊從船艙裏走了出來。
果然,一座偌大的島嶼赫然屹立在前方不遠處,如同一塊綠玉般鑲嵌在碧海藍天之間。
海風微拂,陣陣花草清香撲鼻而來,讓衆人不由得一陣心曠神怡。
無眠子指着這座島,很仔細地爲林威介紹起來:“這中洋島是距離龍島最近的一個島了,也是元古漁民所能達到的最東端,因爲過了這裏,朝東再行得數百裏,便有一道極難逾越的亂流,那些小漁船若誤入其中,斷無生還之理,因此這裏也成了元古漁民最東端的臨時栖息之所,不過現在剛開春,漁民們都尚在近海漁獲,島上現在是空無一人的。”
林威已然明白他的意思,他見這中洋島比起自己所在的若煙島(他是島主,命名權自然他說了算)起碼要大了三四倍,而且植被繁茂,顯見物産頗豐,便點頭道:“如此甚好,宋世賢他們便是在此再等一兩個月也無妨,隻是要稍微辛苦一些便是,待那白羽國一接到消息,自會派船把他們都接回去。”
無眠子也很欣賞地看了看林威:“你小子,一出手便立下如此功德,實在是讓老夫都羨慕得緊呢!”
林威也是深感終于卸去了一副重擔般輕松道:“前輩就莫取笑我了,比起你的豐功偉績來,我這點所爲隻不過是九牛一毛……”
“哈哈……好,很好,有能力卻還如此謙虛,嘿嘿,以後這龍島之主就讓你來做了,老夫也樂得享受一下真正的清閑,嗯,就這麽定了!”說完,無眠子喜滋滋地用力拍了拍林威的肩膀,意思是對這個接班人表示相當的滿意。
“哎,前輩,你可不能随便就把擔子撂給我啊!我可擔當不起!”
林威似乎從無眠子那有些誇張的笑容中嗅探了一絲不懷好意的企圖,趕緊推辭道。
無眠子白了他一眼:“怎麽了?老夫這是在幫你,老夫的外甥女怎麽也得嫁個有身份有擔當的男人吧?别剛誇你就不知東南西北了!”
“……”
林威被他怼得啞口無言,深覺哪怕自己再說任何一個字,都将是錯的。
洛炎兒此刻卻顧着陪煙兒淩兒,仿佛絲毫沒瞧見林威那尴尬而古怪的神情。
片刻之後,數百艘船在距離環島的沙灘數百米外齊齊停駐下來,因爲船舶的吃水就隻能行進到這個位置了。
一萬多難民,幾乎全部都下了船。
雖然他們大部分也想跟随林威而去,但畢竟各自都有家室在,自難以割舍。
那宋世賢被無眠子嚴厲斥責一番後,身上的那股跋扈纨绔之氣已蕩然無存,灰頭土臉地夾雜在衆難民中一起涉水朝島上走去。
那十幾個女侍衛卻一步一回頭地與林威和阿秀揮手道别。
她們更是想留下來,但林威已經告訴她們,先回去把家人安撫好,等形勢好轉再說。
至于那個地下商會,林威很肯定地給她們表了态,他不久就會去白羽國一趟,争取與明勝親王會一面,然後把這個地下商會一網打盡,還她們一個清白與公道。
他也警告了宋世賢,若再對這些女侍衛胡來,孔三光這個難兄難弟就是他最好的榜樣。
自然是把宋世賢吓得連再看她們一眼都不敢了。
所以,沒了女侍衛們的伺候和保護,在這中洋島上熬一兩個月無疑對他是一種最人道的懲罰了。
暫時解決了這個難題,林威終于舒服地喘了口氣。
待所有難民都下了船,并留下了足夠四五日的口糧後(留多了也沒用,容易發黴腐爛,難民們要生存下去,隻有靠自力更生了,好在這島很大,能利用的東西也多,且周圍海域海鮮也豐富,滞留一兩個月是沒多大問題的)。
數百艘船便在無眠子的一揮手下,立馬扯帆舉槳離開了這個島,一字逶迤地朝東航行而去。
片刻之後,無眠子便走到了船首,指着前面一道白線對林威說道:“那便是讓漁民們聞風喪膽的鬼浪,實則是海底一處極大的熔岩裂縫造成海水沸騰所至,也正是它的存在,讓龍島一直與元古大陸隔絕。”
林威忍不住驚歎:“看這白汽熏騰,端是無比兇險之地,前輩定有讓船隊安然通行的妙法罷?”
“不,老夫也沒什麽妙法。”無眠子卻出乎意料地說道:“唯一的辦法,便是這些水手們的勇氣與技藝。”
“什麽?!”林威瞠目結舌地盯着無眠子,以爲他在開玩笑。
但無眠子那堅毅的臉龐上卻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見林威一臉懵然,他微微一笑:“小子,你應該也知道人類在這世間是很渺小的,但正因爲渺小,我們才不得不與天鬥,與地鬥,與命鬥,而唯有勇氣才是我們人類最大的武器與憑靠,隻有激發這些水手的勇氣,才能讓他們更有生存下去的激情與希望,這是拼搏,是考驗,更是一種征服,一種把天地都踩踏在腳底的豪邁!”
林威被他的話深深地觸動了,之前困萦在心的練氣之厄似乎尋到了一絲光明。
是啊,與天地鬥,與命運鬥,何其豪邁,何其樂哉!
生而爲人,就要拼搏,奮戰!
才能活得大氣,張揚,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