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清晨,鄭芝龍留下三千餘人在府城斷後,自己率領八千餘人出北城而走。
當日中午,留守的劉參将打開四門,向新軍獻城投降。
聽聞消息後,鄭芝龍臉色大變的同時,極其憤怒,隻得丢棄辎重,僅帶三天幹糧輕裝而逃。
進軍泉州府城的施琅立即轉向急追,南下的吳六奇部改向,準備過興化府的仙遊縣入泉州府,計劃在永春縣将鄭芝龍截住。
由于路途等原因,吳六奇稍晚一步,鄭芝龍還是先一步穿過永春。
但是鄭芝龍卻絲毫不敢停歇,因爲吳六奇追得太緊了,後面還有施琅部。
過永春便是德化,出德化之後就是延平府了,那暫時就安全了。
攜帶的幹糧已經基本耗盡,士兵們疲憊不已,一些掉隊跟不上的士兵直接被放棄了。
結果,鄭芝龍發現這些人中,有不少是假裝體力不支想要趁機逃離,便毫不猶豫的殺了幾十人以儆效尤。
爲了防止軍心不穩,他又公開許諾,抵達延平府後,每人賞銀二十兩。
錢财的激勵固然能夠激發一些士氣,但卻并非長久之計,長此以往,士兵便會隻認錢不認人。
如果作戰順利,這些人會士氣大振,可一旦失利,隻注重利益的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背叛。
從開戰以來鄭軍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一二,他們的心并非真正的在鄭氏集團身上,隻不過是某種利益的捆綁。
鄭氏集團就像是一個大的山寨,一個大的土匪窩,而鄭芝龍的很多行事作風也很像一個土匪頭子。
當這個土匪頭子自身都難保的時候,下面的土匪自然會起各種心思了。
十六日夜,已經快虛脫的殘軍終于看到了德化城城頭上的隐約光芒。
“到了德化,就有好酒好肉,兄弟們再堅持一下……”
副将将鄭芝龍的意思向全軍傳達,果然讓原本死氣沉沉的軍隊激發出了一些生氣,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約莫小半個時辰,衆人便可以清晰的看到德化城的城樓,借助城垣上的火光,還能看到巡邏的士兵。
城樓上的巡邏士兵顯然也發現了這支突兀而至的軍隊,立即警覺了起來。
十多個鄭軍士兵來到城下叫門,“快開城門。”
“城下何人?”城垣上的士兵大聲問道。
“鄭總兵鄭大人來此,速開城門。”
城垣上的士兵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追問道:“如何證明?”
“放肆……”城下大聲呵斥。
“我軍正與新軍交戰,爲防新軍混入城内,請證明爾等身份。”
城下一人走到最前,高聲喝道:“我乃鄭芝魁,鄭芝龍乃我兄長,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城垣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人伸出腦袋高聲問道:“真是鄭将軍?”
“怎會有假?”
“晚上看不真切,我等放下吊橋讓将軍先入,确認身份後自會打開城門。”
鄭芝魁沉吟了一下,說道:“如此甚好,快放下吊橋。”
随着吱呀一陣聲響,吊橋緩緩放下,橫亘在護城河上面,鄭芝魁一行人立即走過吊橋,走到了城牆下。
德化縣的城牆也就三四丈高,在城垣上和鄭芝魁身邊的火光照耀下,城垣上的人也看清了他的臉。
“果然是鄭将軍,快開城門。”
随着吱呀一聲,進入甕城的閘門被拉上,城門被打開,鄭芝魁一行人立即返回将情況報之鄭芝龍,鄭芝龍心裏一松,立即下令入城。
穿過甕城,從主城門再進入城内,已經疲憊不堪的士兵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所以陣形都無法保持,蜂擁着進入城内。
鄭芝龍也是一臉疲态,這幾天爲了趕路,他吃的苦也不比别人少。
突然,轟轟轟的巨響從甕城閘門和主城門的方向傳來,火光沖天,陣陣慘叫傳出,還有士兵的驚恐叫聲。
在甕城門口和主城門門口的士兵立即退入甕城内,似乎這兩處門口突然變成了地獄之門。
“怎麽回事?”鄭芝龍大聲質問着,聲音早已經被周圍的聲音淹沒。
還沒有得到回應,就看到甕城閘門被緩緩放下,主城門也轟隆一聲被關上了。
沒入進入甕城的士兵被隔在了外面,已經從主城門進入城内的士兵也不見了蹤影。
剩下的幾百人,就和鄭芝龍一起被封在甕城裏了。
“哦哦……”
與此同時,一陣震天的呼喊聲響起,隻見甕城四周的城垣上,突然顯現出一個個身影,舉槍,張弓搭箭,帶着凜冽的殺意瞄準下方。
“中計了,保護大人……”鄭芝魁大喊一聲。
盾牌兵立即上前舉盾,将鄭芝龍的四周和上空都保護了起來。
但是,這又有何用,被困在甕城内,就是甕中捉鼈,憑手中現在的武器,幾乎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頂多苟延殘喘一時半刻罷了。
“爾等受我鄭家供養多年,怎可如此背叛。”鄭芝魁憤怒的大喝着。
但是,卻沒有人回應他,隻是一個清亮的聲音從城樓上傳出道,“鄭大人,唐某在此恭候多時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還有那個姓氏,鄭芝龍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不可思議的喊道:“唐甯,是你?”
“哈哈,正是唐某。鄭大人,此番再次相見,别來無恙啊。”
“不可能,你不是在福州嗎?怎麽可能在這裏?”鄭芝龍猶自不信,聲音很激動。
“鄭大人,讓你的人放下武器,我們進城把酒言歡,我自會與鄭大人解惑……”
鄭芝龍更加激動,高喝道:“唐甯,想讓我投降,不可能,不可能……”
唐甯的聲音轉冷,沉喝道:“我不強迫任何人投降,放下武器投降者,可活。否則,死。”
“你們有一盞茶的功夫做出選擇,選擇投降的,放下手中武器,站到西側城牆下。”
“現在,計時開始。”
幾乎是在唐甯的話音一落,立即有人放下手中武器高喊道:“我投降,我投降。”
說罷,将手中的武器一扔,然後飛快的跑到西側城牆,幾乎是緊貼着城牆站立。
有人帶頭,便是成群的人将武器放下,然後一窩蜂的湧向西側城牆處。
就連原本用盾牌護着鄭芝龍的盾牌兵,也有人微一沉吟,抓住盾牌的手一松,然後飛快的跑開。
鄭芝魁目光一寒,飛快的出刀将兩個士兵劈翻,他的親衛也連忙用刀鋒指向準備投降的人。
“噌噌噌……”立即有幾十個士兵拔刀相向,面目猙獰,似乎一言不和就絕不客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