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得到荷蘭人的肯定答複,鄭芝龍除了大罵一頓之外,也無可奈何,隻得繼續全力備戰。
爲了确保月港的安全,他緊急下令收攏泉州的水師力量,并将福州的水師也調來支援。
似乎覺得還不夠保險,鄭芝龍再下達命令将派往伏擊商會船隊的水師調回來。
遠洋貿易的時間太不可控了,所以鄭軍也不清楚從東洋回來的商會船隊何時返航,隻能按照估算提前布置。
但現在,新軍水師都已經打上門了,在鄭芝龍想來,先集合鄭軍水師的力量,消滅葉大成的南澳水師方是上策。
如果老家都保不住,搶了商隊又能怎樣?
籌備海戰的時候,鄭芝龍也沒有忘記關注陸上戰鬥,因爲對他來說,哪一邊都輸不起。
輸了海戰,他鄭芝龍最賺錢的手段便被徹底切斷,輸了陸戰,他鄭芝龍又要去當一個無根浮萍般的海盜,這都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結果。
二月九日,吳六奇的先鋒軍直逼雲霄鎮,翌日,唐甯率主力直逼大峰山一線,雙方先後對各自目标發起了進攻。
唐甯這一路,他讓吳殳擔任主将,對大峰山的鄭軍發起進攻。
大峰山位于平和縣西南,處在平和縣與雲霄鎮之間,号稱閩南第一山,地勢險要、險峻雄奇,易守難攻。
正因爲如此,唐甯将大炮全部調備給吳六奇的先鋒軍去進攻雲霄鎮。
據消息,大峰山有鄭芝豹部五千人,在偌大的大峰山據險而守。
此時,吳殳手中就拿着大峰山的地形圖和一些重要位置的信息,這都是珍貴的情報。
這些情報自然不是信手拈來的,情報部早已經着手收集來自全國的各路情報,暗地的情報站也不知道發展了多少。
最臨近的福建,自然是情報部滲透時間最長的。
在整軍備戰時,有關鄭軍的兵力部署、将領信息、各地地形等情報便像流水線生産出來的一般,源源不斷的遞到了作戰指揮部。
大峰山作爲閩南第一山,有關它的情報,自然是不能少。
這種險地作戰,如果能夠切斷敵方水源,乃是上上之策。
但是大峰山地形特殊,七個主峰峽谷中,均有清泉從岩縫中滲出,彙成涓涓細流。
在山谷中、石縫中蜿蜒穿行,清冽甘美,可飲可浴。
所以,切斷水源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這還不是最大的難題,更大的難題是,大峰山有七大峰,平均都有近兩百丈高,主峰更是超過四百丈,每峰都有敵軍守衛。
最爲險峻的獅子峰盤踞在峭壁之間,唯有一條天梯小徑可以攀登,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除七大主峰之外,還有三十幾座小山峰,在一些關鍵位置也被鄭軍布置了兵力。
可再艱難,大峰山這塊硬骨頭,也要啃下來,不然對新軍的後路威脅太大了。
唐甯也沒有多少時間耗在這裏,所以采取圍困之法也不現實,必須強攻。
各參謀在營帳中商議之後,決定反其道而行之,首先進攻最高的主峰擎天峰。
因爲擎天峰雖是最高峰,但卻并非最險峻的主峰。
如果拿下擎天峰,不但可以居高臨下的俯視其他六峰,還能對敵人士氣起到莫大的震懾作用,對接下來攻占其他六峰也大有裨益。
既然是參謀部的決定,而且唐甯也沒覺得有多大問題,便沒加幹涉。
決定做出之後,立即展開行動,新軍先是清剿鄭軍布置在各峽谷、山腰等處的暗哨和哨卡。
這些暗哨和哨卡的主要作用是監視新軍的行動,并保持與其他各峰的聯系,人員和物資都相對較少,防禦力量也有限。
但這些人似乎有恃無恐,壯着所處地形的優勢,以及對地形的了解,隻要看到新軍接近到一定距離後,便立即退走。
沒辦法,逼得新軍不得不殺雞用牛刀,用機槍配合迫擊炮來圍剿。
在新軍視野中,在機槍和迫擊炮的射程中,暴露出來的暗哨和哨卡迅速被拔除,或者被吓得撤到山峰上。
僅僅半天時間,鄭軍布置的暗哨和哨卡被拔除大半,各山峰之間的聯系随之被切斷。
接着,新軍分成了幾十個幾十人或者百人的小隊,輪番對各峰鄭軍發起佯攻。
诏安城這麽快被攻破,自然對鄭軍每個士兵心裏有不小的影響。
而新軍向每個山峰發起佯攻時,往往會先向上發射幾發迫擊炮彈,炸得山上的鄭軍根本不敢冒頭。
就算有敢冒頭的,新軍的98K和MG42也會将他們打得縮回去。
然後,新軍士兵隻要在山下大聲喊殺,山上的鄭軍便會将準備好的石頭、箭矢等向山下不停的傾洩。
如此反複,讓山上的鄭軍疲于奔命,精神緊繃,即便是晚上,也不讓他們有絲毫停歇。
翌日清晨,高聳的大峰山被雲霧籠罩,雲霧冉冉升起,或在山間飄忽,仿佛仙境一般。
在山下的新軍士兵看不清山峰上的情況,在山峰上的鄭軍如墜雲中,入眼皆是白霧。
吳殳知道,等早晨太陽升起之後,雲霧就會慢慢消散,所以要利用好這段難得的時機。
新軍的佯攻繼續,一支三百人的精銳被吳殳挑選出來,随着一個老藥農向擎天峰的一側艱難走去。
這個老藥農是情報部找來的,他在這一帶生活了幾十年,出入大峰山無數次,對大峰山再熟悉不過了。
他知道一條幾乎無人知曉的小道通往峰頂,在情報部的情報員暗中找到他時,知道是新軍的人之後。
情報員還沒有許諾任何好處,他就立即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吐露了出來,并自告奮勇的表示願意帶着新軍前往。
原因無他,就因爲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兩家都在潮州府過活。
以前幾個兒子隻能跟着他在大山裏尋找藥材,一大家子靠天吃飯,饑一頓飽一頓的。
三兒子還一失足從山上摔落下來,就此丢了性命。
可自從兩個兒子憑着對各種草藥的了解,先後在潮州府找到了好的活計,在潮州府安了身,一家的日子才大有好轉。
兩個兒子每十天半月都會回來一次,除了帶回米糧,還會留下一些銀錢。
日子談不上多富足,但吃穿是絕對不愁了。
所以老藥農根本用不着再去采藥,采藥隻是他打發時間的活計罷了。
如果不是還惦記着祖傳下來的幾間破房子,擔心過世老伴的孤墳無人打理,恐怕早就到潮州府享福去了。
老藥農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知道新軍與鄭軍已經開戰了。
但他從兩個兒子那裏知道,唐大人深受百姓愛戴,正是因爲他,才讓很多窮苦百姓能夠吃得上飯,才能過上安穩日子,這其中就包括他們一大家子。
新軍就是唐大人率領的軍隊,能征善戰,打敗過叛軍,打敗過紅毛鬼,但從不欺壓百姓。
所以,在知道新軍需要自己這把老骨頭幫忙時,老藥農一口答應,都一把年紀了,也沒幾年活頭了。
不就指條路嗎?能幫上這點小忙,也算是稍稍報答一下唐大人的恩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