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雖然還隔着百丈開外的距離,但敵方的大船終是忍不住,瘋狂的開炮了。
沒辦法,他們的損失太大了,前去圍剿的小船損失了至少五十艘以上。
更重要的是,他們得知載着唐甯的那艘船已經跑了,哪裏還能忍得住。
要是讓唐甯在他們這麽多人的圍捕下逃走,施福可以想象鄭芝龍的怒火。
不錯,這次前來接應的鄭軍指揮官,正是被唐甯打敗過的老對手施福。
本來,在那次大敗後,他和鄭彩都受到了懲罰,官職都被剝奪。
但是鄭彩是鄭芝龍的侄子,沒多久就借一個機會再次被重用。
他施福卻沒那麽好的命,雖然他是鄭芝龍手下的一員老将,但那次敗得太徹底了。
而且他是負主要責任,因爲他沒有探明準确情報,才最終導緻大敗。
不過敗也蕭何,成也蕭何,施福能夠再次官複原職,還得感謝打敗他的唐甯。
因爲新軍大敗了荷蘭人,這似乎讓鄭芝龍覺得,施福的那次大敗也情有可原。
雖然間接的因爲唐甯再被起用,但施福對唐甯的恨意卻沒有減少多少,所以無時無刻不想着報這一箭之仇。
終于,遇到了這次機會,當得知唐甯被抓後,他既興奮又歎息。
興奮的是,那個如日中天的家夥終于還是掉入了鄭大人布置的陷阱。
歎息的是,人不是他抓的。
但不管怎樣,隻要能見到那不可一世的家夥被捆綁着到自己的面前,他還是非常興奮的。
可是沒想到,原本應該萬無一失的任務,卻突然出了變故。
他突然看到了遠方海面上升起的煙花,不,比煙花明亮很多,他再熟悉不過了。
黃岡之戰中,正是天上升起這種璀璨的焰火後,一發發炮彈就像雨點般落下來。
恐怖的爆炸讓整支隊伍變得一片混亂,也拉開了他施福失敗的序幕。
所以再次看到這種焰火後,施福立即有種不好的預感,便迅速下令讓小船去偵察情況。
他的大船甚至都不敢全速接近,生怕又遇上新軍的一通狂轟濫炸。
連荷蘭人那麽多超級大船都扛不住,他施福更消受不起。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何況那一口咬得如此狠。
直到交戰後,确認沒有陷阱,施福才讓船隊主力全速前進,但這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反而讓對方接應的船隻先到。
當聽說之前那個發射焰火的是唐甯本人後,施福差點兒氣得吐血三升,不知道是氣那些讓唐甯跑了的人,還是氣自己太謹慎。
但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唐甯再跑了,所以他急令全速追趕,并加大懸賞,下令活捉唐甯賞銀十萬兩。
這個命令讓那些速度更快的小船瘋狂了起來,所以不顧一切的前仆後繼。
終于,唐甯扛不住了,引爆船之前縱身跳入海中。
沒想到這個時候對方的接應船到了,不過隻有一艘。
想到唐甯已經葬身海底,十萬兩銀子飛走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想拿新軍的那艘小船出氣。
雙方都打出了火氣,最終憑借人數優勢登上了那艘小船。
卻沒想到,唐甯就在那艘船上,那種失而複得的心情頓時瘋狂的激發出來,瘋狂的厮殺再次上演。
眼看着就要結束這一切,卻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個程咬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接近到附近的船隻和人員在突襲之下損失慘重,大好局面再次易手。
在得知有一艘船已經載着唐甯在急速逃走之後,施福氣得都恨不得将手下的那些白癡一個個扔進海裏喂魚。
不過那些白癡不用他施福動手,大部分已經被新軍送進海裏喂魚了。
施福現在什麽都顧不了了,他隻想抓住唐甯,就算抓不住,他也不能讓唐甯再活着回去。
在看到那艘新軍船隻那般狂妄的留在原地阻擊,施福面色猙獰不已,咆哮着在相距百丈開外就下令開炮了。
晚上視線本就不那麽好,距離遠,目标還小,所以準度自然無法保證。
可施福不管,一邊拉近距離,一邊繼續開炮。
終于,周排長的船被敵人的炮火擊中了,右舷被彈丸砸出一個大缺口,三個士兵當場犧牲,另有幾個受傷。
周排長立即下令撤退,倒不是他害怕了,而是他看到有敵船沖破封鎖線去追擊自家大人所在的那艘船了。
他說過,隻要他還活着,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擊敵人的船去追擊。
所以,他邊打邊退,向着遠處沖在最前的敵船沖去。
而那些被他派出去的士兵,他卻沒有再管了,留他們在原地阻擊。
這不是他狠心,而是之前分派任務時就商量好了的,大家都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
爲了唐大人,沒人想苟活。
否則的話,無顔面對潮州府和惠州府的百姓,更辜負了唐大人的栽培。
他們是打過南澳海戰的老兵,把高傲的荷蘭人都打得落花流水,現在有了自己的驕傲,怎能任由這些跳梁小醜撒野。
即便自己的水師主力沒有過來,那也不能堕了新軍的威名。
“轟轟轟轟……”
敵人的炮擊沒有停止,一道道被炮彈炸起的水柱在兩舷不遠處升騰起來,但沒人理會。
宋雲婉站在船尾處,目光怔怔的看着不遠處的戰鬥,爆炸的火光不時的映在她的臉上。
直到看到周排長所在的那艘船上爆起一團火光,她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
再睜開眼時,她的神色又恢複平靜,轉身回到了船篷内。
船上唯一的一個班長上前道:“宋營長,怕是要不了多久,敵人還是會追上來,我們得想想辦法。”
在上一次戰鬥中,敵人登船後,爲了讓船停下來,對帆和桅杆進行了一些破壞。
雖然緊急修複了一些,但是速度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周排長他們拼命争取了一些時間,可還不足以讓大家逃到安全距離。
宋雲婉深吸一口氣,說道:“兄弟們的遺體,我們怕是沒辦法帶回去了。”
班長明白了意思,他立即二話不說的走出去,對着甲闆上的那些戰友遺體敬了一禮,然後帶頭将遺體搬起來,盡量輕輕的放入海水中。
親手将自己戰友的遺體丢進海裏,對他們的内心來說,是一種拷問。
但是,他們自己清楚,現在隻有減輕重量,才能讓船更快一些。
他們還清楚,如果吳排長他們能說話,也會贊同這種做法。
将所有戰友的遺體放到茫茫大海中後,那個班長神色平靜的來到宋雲婉身邊道:“宋營長,開船要不了那麽多人,我留三個駕船手藝好的。”
“其他人,我就帶走了。”
宋雲婉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就看到他走了出去,然後毫不猶豫的帶頭跳入冰冷的海水中。
随後,一個個士兵縱身跳下。
宋雲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一幕深深的觸動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