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說……”勒·麥爾大聲喊道。
唐甯擡手示意,兩個獄卒收了力氣,勒·麥爾感覺自己的手指已經被切下來了一般,鑽心的疼痛讓他幾乎昏了過去。
唐甯輕笑道:“麥爾閣下,你是在準備編造謊言嗎?”
勒·麥爾顧不得緩口氣,連忙驚恐的道:“不是,不是。要進入熱蘭遮城、赤嵌城,有兩條航道。”
“南航道是從大員港,另一條北航道是從……”
勒·麥爾說得還算是比較詳細,唐甯也沒有打斷,等到他說完後,唐甯卻是一揮手。
兩個用刑的獄卒立即用力拉緊手中的繩子,勒·麥爾痛苦的嚎叫起來。
“爲什麽,爲什麽?我說了爲什麽還要這樣。”
唐甯卻沒有理他,等了一會兒之後才示意停手,勒·麥爾已經像一灘爛泥。
唐甯伏低身子,淡淡的道:“麥爾閣下,你怎麽總覺得我什麽都不知道,總是想編造謊言騙我呢?”
“我有的是時間,你再說一遍吧,我希望你這次說的和上次會有些不一樣。”
一旁的範志城眼睛微轉了轉,心中對唐甯的敬佩又上升了幾分。
因爲他剛才一點都沒有聽出勒·麥爾話裏有什麽漏洞,怎麽唐大人就知道這個紅毛鬼是在騙人呢?
勒·麥爾剛才編造的謊言,确實很高明,因爲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是真的,不是真正了解這些信息的人,很難分辨其中有詐。
唐甯自然沒有去過大員,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去過,自然對大員的情況知之甚少。
即便去過了,很多隐密信息也不可能了解到。
但這都沒有關系,隻要他有仔細的了解過民族英雄鄭成功,有了解過鄭成功收複大員的過程,那些被曆史編寫出來的信息他就會知道,雖然這是十幾年後将要發生的事情。
唐甯知道北航道的通行很困難,一個月隻有兩次機會。
因爲北航道水淺道窄,隻有利用初一和十六這兩天的漲潮機會,才能讓大船小船通過,否則的話,很容易擱淺。
而剛才,勒·麥爾就有意隐瞞了這點,還有意引導這條航道更好走。
如果沒有掌握到這關鍵信息,盲目相信,那最終的結果将會是成爲荷蘭人的活靶子。
勒·麥爾想不通,自己剛才精心編造的謊言,究竟哪裏被看出了問題。
但顯然,眼前這個如同惡魔般的邪惡年輕人,确實是知道了些什麽。
可勒·麥爾很清楚,這個年輕人打聽這些信息,肯定是不懷好意,他作爲大員長官,怎麽能輕易出賣這些信息?
所以,一邊勒·麥爾一邊繼續述說,一邊利用喘息的機會繼續編造謊言,試圖掩蓋最關鍵的信息。
于是,勒·麥爾再一次嘗到了酷刑,并暈了過去。
一盆冷水澆下,勒·麥爾蘇醒了過來,意識已經有些麻木了,但手指上的痛楚迅速讓他清醒過來。
最終,勒·麥爾知道自己糊弄不過去了,也無法再承受這種令人發恥的酷刑,終于将實情吐露了出來。
一旁的範志城面色陰沉,暗罵這紅毛鬼真是狡猾,幸虧是唐大人親自審問,要是自己,說不定就上當了。
如果将這種錯誤情報傳達給了新軍,最終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失,他範志城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這次待勒·麥爾說完,唐甯沒再讓人用刑,說明他在這個問題上已經過關了。
“麥爾閣下,你現在年齡是幾歲?”唐甯又開始詢問這些簡單的問題,而且是之前問過好多遍的。
“四十一歲,四十一歲。”勒·麥爾連忙回答,不敢遲疑。
“你的夫人叫什麽。”
“法裏克·麥爾·侯登。”
……
就這樣,快速的一問一答,有很多問題反複被問了多次,有時候是連續問,又時候是穿插着問。
隻要稍微對不上,勒·麥爾便會再次受到懲罰,他簡直要被逼瘋了,很後悔投降,很後悔當初沒有選擇戰死。
但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他不得不一遍遍的承受着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意志被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本能的将正确答案講了出來。
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唐甯的手段太高明,讓勒·麥爾根本沒辦法去編造謊言。
唐甯往往會先問大量簡單的問題,對于這些簡單的問題,勒·麥爾自然是迅速的答了出來,沒有絲毫隐瞞。
但突然間,唐甯會問出他真正想知道的問題,在前面那些簡單問題的引導下,勒·麥爾潛意識裏就順口将正确答案說了出來,有時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事後才反應過來,勒·麥爾知道被套路了,努力讓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不能再上當。
遇到一些機密問題時,他還是會努力的編造謊言企圖蒙混過關,對他來說,能隐瞞一點是一點。
可是主動權掌握在唐甯手中,唐甯不給他絲毫的遲疑時間,問出問題後必須快速回答。
這樣的話,勒·麥爾臨時編造的内容,他自己都記不住。
唐甯又大量穿插無意義的問題,混淆勒·麥爾的記憶,然後又突然用另一種方式把之前那個想要知道的問題再問出來。
如果之前是編造謊言的話,勒·麥爾很容易露餡,結果就不言而喻。
後來,勒·麥爾又學聰明了一點,有些問題直接說不知道。
畢竟,他雖然是大員總督,但有些關于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機密,他不知道也很正常。
唐甯不在意,又反複的問一些之前問過的簡單問題,甚至是一些勒·麥爾給過正确答案的關鍵問題,再突然把問題穿插進來。
“不知道,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你之前明明給我答案了,現在又說不知道?”唐甯冷笑一聲。
于是,勒·麥爾再次受刑。
其實,他上次也是回答的不知道,但唐甯這樣一詐,他自己都不知道上次是不是編造了謊言回答過問題。
他早已經被鋪天蓋地的問題弄懵了,又被酷刑折磨得精神萎靡,不知道哪些問題是問過的舊問題,哪些是新問題,哪些又是變換成另一種方式問出來的同樣問題。
如此反反複複,複複反反,這種精神上的折磨,讓勒·麥爾一直處于極度的緊張中,比之肉體上的折磨有過之而無不及。
唐甯很有耐心,一遍遍的重新來過,反複校對,不把勒·麥爾肚子裏的東西挖個幹幹淨淨,誓不罷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