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唐總兵正是原唐府那懦弱書生時，整個潮州府與唐府有牽扯的人，可謂是風聲鶴唳。
一個個躲的躲，逃的逃，生怕被手上有兵的唐甯報複。
隻有程功，不忍心放棄偌大家業，在将妻兒老小安排離開之後，便獨自留了下來，隻爲搏一線生機。
之所以敢如此，是因爲從唐甯的風評來看，并不是個嗜殺之人，對普通百姓也非常善待。
程功自認爲當初并沒有對唐家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才敢冒險一試。
但這并不表明他不擔心，知道呆在府城中，少不得要與唐甯直接碰面，心中也一直忐忑的等待着這一天的來臨。
他本以爲唐甯進城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奪回唐家在府城的産業，卻沒想到，幾天過去了，依然風平浪靜。
直到今天有人代表唐甯遞來拜帖，他還有些狐疑，因爲在他想來，現在整個潮州府都是唐甯一手遮天，見他這個小商人，還用得着下拜帖嗎？
隻是這樣的事情，隻能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還是準備了一番。
直到此刻親眼見到唐甯一行人，才相信原來這一切是真的，再看到唐甯對待自己二人的态度，心中原本的擔憂，頓時減輕了不少。
“唐大人，裏面請。”程功起身之後，連忙躬身相請。
唐甯點點頭，也伸手請了一下。
宋雲婉和小環帶了幾個士兵進入府内，黃大彪和其他人則在外面守着。
幾個士兵留在了院子中，唐甯、宋雲婉和小環三人随着程功進入正屋。
程功客氣的請唐甯三人落座，唐甯坐下，也示意小環坐下，但身爲警衛連長的宋雲婉卻隻願站着，這是她的職責。
王守成立即安排人準備好了茶水，但唐甯卻沒有要動的意思，也沒有立即說話。
程功和王守成都有些坐立不安。
還是程功咬咬牙，起身跪地，主動說道：“唐大人，我程功有眼不識泰山，妄動唐家産業，罪該萬死。”
“還請唐大人大人有大量，小人願意加倍賠償唐大人……”
王守成也連忙跪下。
唐甯似是回過神來，輕笑一聲說道：“吳家、張家、李家都逃出潮州府城了，程老闆爲什麽不逃？是我唐甯給的時間不夠嗎？”
程功一愣，才謹慎的回答道：“現在，整個廣東、福建，甚至整個大明，還有多少人不知道唐大人？我要逃，又能逃到哪裏去？”
“我是程家家主，一切都是我程功做的決定，如果唐大人要罰，就罰我一人，還請唐大人不要爲難其他人。”
唐甯意味深長的看向程功，說道：“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唐甯此次回府城，一定會來挾私報複的？”
程功一驚，連忙伏身，誠惶誠恐的道：“唐大人恕罪，小人不敢如此妄想。”
“是嗎？可我聽說，你的家人早已經被你轉移走了。”
聽到這話，程功和王守成的腦袋都伏得更低了，不敢再言。
沉吟了一下，唐甯才輕歎一聲道：“程功啊程功，你也太小瞧我唐甯了，如果我唐甯真的那麽急切的想挾私報複，你以爲你們有時間逃掉嗎？”
“即便你們逃出了潮州府，又能怎樣？我唐某人隻要一封書信，兩廣總督，也得老老實實的把人給送到這裏來。”
“是，是。唐大人饒命，唐大人饒命，一切都是小人的錯，是小人的錯，小人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對于唐甯所說，程功不敢有絲毫懷疑，他對這位唐總兵那神鬼莫測的能力，可是早有耳聞。
而且，這位唐總兵是皇帝陛下特意派人到黃岡任命的，可見皇帝陛下對唐大人的重視。
他們這些沒什麽地位的商人，還不是唐大人這樣有地位的人想怎麽拿捏就怎麽拿捏。
唐甯又淡淡的出聲說道：“我唐甯雖不是什麽聖人，但還是能講道理的。”
“如果張家、李家和吳家還在府城内，我唐甯說不得要扒掉他們一層皮，畢竟他們當初在搶奪我唐家産業時，可沒少用不光彩的手段。”
“但是，你程功不一樣，你這人嘛，做生意還是很講原則的。”
“雖然你也奪了我們唐家一些産業，但憑的是自己的商業頭腦。我唐甯技不如人，輸了也就輸了，沒什麽輸不起的。”
“所以從一開始，我唐甯就沒打算找你們程家的麻煩。”
兩人聽了，如臨大赦，連忙磕頭感謝道：“謝大人，謝大人，謝大人寬宏大量。”
“二位，請起吧。”
兩人皆是小心的擡起頭，看到唐甯又向他們做了個起身動作，這才誠惶誠恐的站起身。
唐甯又伸手示意道：“程老闆，坐吧，今天來，我是有要事與你相商的。”
程功連忙說道：“唐大人但憑吩咐，隻要小人能做到的，一定萬死不辭。”
唐甯笑道：“你一個商人，我要你萬死不辭幹嘛。”
程功尴尬的笑笑。
唐甯擡眼向四周望了下，然後才有些感歎的說道：“我當初離開府城的時候，程家還沒有如今這般模樣，這才短短大半年時間，又添了三家商鋪。”
“這戰争剛一過，程家商鋪的生意，越發紅火了起來，這恐怕也是程老闆你不願離開府城的原因吧。”
“你這人，要錢不要命啊。”
程功再次尴尬笑笑，不好答話。
唐甯的話鋒立即一轉，說道：“不過，我欣賞你這種性格。現在兵荒馬亂的，生意不好做。要能力，同樣需要足夠的膽量。”
“所以，我今天來了。”
程功知道唐甯要說正事了，立即一副恭敬傾聽神色。
“程老闆聽說過在大員的紅毛鬼嗎？”
程功連忙點點頭，說道：“聽說過，還與他們做過生意。”
“那程老闆對他們了解多少？”
程功稍微沉吟了一下，說道：“那些紅毛鬼做生意很有一套，而且他們亦商亦盜，他們很多東西都是強行掠奪來的，幾乎是無本買賣。”
“特别是從南洋掠奪來的香料、胡椒、鹿皮、鹿角等等，我們大明的需求很大，所以很暢銷，也能賣上好價錢。”
“不過，我們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等也是他們所需要的，可他們卻通過各種手段打壓價格。我聽說他們運回去後，價格翻上好幾倍，甚至十倍都有可能。”
“他們控制着到南洋的航線，我們這些商人每次下南洋做生意，那是冒着身家性命危險的。”
“因爲那些紅毛鬼可不講什麽原則，他們随時可能從商人變成海盜。”
“哎，隻有鄭芝龍那樣有身份，有實力的人，才能震懾他們。”
“我們這些小商人，想從他們那裏落到什麽好，難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