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這麽窮,你們這麽做能得到多少錢?”
道士嗤笑一聲,“正是因爲窮,所以才愚昧無知啊。你也見識過了吧,他們捧你的時候能把你捧到天上去,害你的時候也絕不手軟。”
薛柔不說話了。
事實上,她有很大的感悟。
這樣的村莊,根本不适合在這裏生存下去。等此間事畢,她還是跟袁君逢繼續行走江湖吧,不能停留在這裏。
不過看道士這交代的樣子,看來這一天不遠了。
薛柔隐隐有些期待。
袁君逢說,“還有我的那個問題。你說你來這兒不是爲了柔兒,那是爲了什麽?”
道士猛地擡起頭,“我有一個要求,你們答應我我就告訴你們。”
“要求?什麽要求?”
道士苦笑道,“我也染上了疫症,整個村子裏隻有你能夠救我,否則我一定會死的。”
“你的藥方呢?”薛柔奇怪道,“王富貴不是跟你是一夥的嗎?爲什麽要偷走?”
“他見我賺錢眼紅,偷走我的錢财和藥方,害我染上這個病,甚至還逼我爲他做事。”道士用幹脆把所有的事情都抖露出來了,“他說你不會救我的,隻有答應他才會救我。所以,你能救我嗎?”
薛柔想了想,“我可以救你。不過,你的病好之後,村民們要怎麽處置你,我就無法去管了。”
道士松了一口氣,繼續說,“他要我殺了柳生,以此來換藥方。”
“殺了柳生?”薛柔更加震驚了,“柳生不是你的徒弟嗎?”
道士點點頭,“他之前跟柳生發生過争執,懷恨在心,所以讓我來把柳生給殺了。”
薛柔聽了這一段段曲折離奇的故事,心裏直感慨,這一切都是貪婪惹下的禍。如果不貪,道士不會染病,王富貴不會被抓,柳生也不會有被殺的風險。
他們三人,原本是狼狽爲奸的一夥人,現在卻各自爲政,甚至還要互相傷害。
她突然就覺得沒意思,這地方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下去吧,你的病我會給你治好的。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你必須當着村長的面,指證王富貴的所作所爲。”
道士自然是答應了。
他已經決定跟王富貴同歸于盡,誰也别想好過。
事實上,屋子裏面三個人的對話,還被一個人聽見了,便是住在不遠處的柳生。
他聽見了薛柔跟袁君逢的聲音,以爲發生了什麽事情,偷偷溜出來趴在了門外邊,不料竟然聽到了關于自己的事情。
王富貴竟然要殺他?道士竟然也要殺了他?
柳生心裏憤懑,恨極了。道士還算是有個理由,被人逼迫挾持要來殺他,可王富貴憑什麽?他們雖然吵架,可是柳生從來沒有動過要殺了他的念頭!
他聽着薛柔跟袁君逢在裏面感慨,要求道士在衆人面前指證王富貴,知道他們做的壞事快要瞞不住了,心裏怨恨。
都怪王富貴這個蠢貨!
他竟然還要殺他!
不如先下手爲強。
柳生養了這許久,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臉上神色扭曲,當即就去找了一把刀。
是王富貴先要殺他的。這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月色下他的神色駭人,直接走到了關押王富貴的柴房,翻了進去,一腳踹翻了正在熟睡中的王富貴。
刀光凜凜,王富貴被吓醒了,“柳…柳生…你要做什麽?!”
柳生一笑,“不是要殺我嗎?現在我就站在這裏,你來殺一個試試看啊?!”
王富貴吓得往後躲,“你要幹什麽?我要喊人了!他們過來了你也逃不掉!”
“逃不掉?你想什麽呢。現在誰還會管你,你死了都不一定有人收屍呢,安心等死吧。是你想先對我動手的,這可怨不得旁人。”
月色下柳生的笑容鬼魅而殘忍,一副十足的惡魔模樣。王富貴雙手雙腳都被捆綁起來,根本無法掙紮,隻能睜大了眼睛。
“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聲音逐漸微弱,沒有人能夠聽得見他的呼救,他的頭無力地垂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胸口被破開一個大洞,血汩汩地流出來,看起來十分駭人。
王富貴死不瞑目,眼睛還睜得大大的,就這樣看向柳生。然而柳生手上握着刀,滿手鮮血,“你再看?再看?!”
他一腳把人給踹翻,又等了幾分鍾,直至徹底沒了呼吸,才放心地離開。
王富貴就這樣死了,他想借道士之手殺人,沒想到先死的竟然是自己。他們三人蛇鼠一窩,原本就誰也不是什麽心軟的人,都殘忍至極。最後落到了一個柴房孤零零慘死的下場。
柳生殺了人,心裏卻興奮極了。他把匕首胡亂地在王富貴的衣服上抹了抹,看沒什麽血迹之後,才帶着回了家。
他殺了人,村子裏肯定不能再待了。柳生想了想,開始收拾東西…
薛柔這個晚上總是睡不安穩,尤其是總有雞狗的叫聲,甚至還傳來了兩聲烏鴉的叫聲。她披着衣服坐起來,袁君逢也醒了,“柔兒,怎麽了?”
薛柔說,“我也不知道。隻是眼皮突突地跳着,感覺好像要發生什麽似的。袁大哥,你聽見了烏鴉的叫聲嗎?”
袁君逢打了個哈欠,“什麽?村子裏面怎麽可能會有烏鴉,你聽錯了吧柔兒。”
薛柔卻心神很不安定,抓住了袁君逢的手,“不管是不是聽錯了。袁大哥,陪我去一趟村長家裏。這事情不能再拖了,道士或許畏于權威現在願意指證,但他們這樣的人,萬一明天就變了呢。也許他們還會商量出什麽别的計謀來陷害村民們。”
看着薛柔堅定地眼神,袁君逢揉了揉她的腦袋,神色溫柔,“柔兒想去那就去吧,我也想早點結束這裏的事情。柔兒,等他們治好之後,我們就離開吧,去遊曆天下,見識更多的山川人情。你也可以繼續行醫。等走累了,我們就找一個風景好的地方住下來,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薛柔一愣,“哪裏來的一家三口?”
袁君逢輕輕吻了她,一笑,“也許不久後就有了呢。柔兒,我想要一個女兒。”
薛柔臉一紅,“性别哪裏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都要看緣分。”
她拉着袁君逢的手站起來,“先别說那個了,我們快去找村長吧。我真的覺得心裏不安甯。”
兩個人急匆匆地穿上衣服去了村長家裏,大半夜又把村民們都給叫了起來。
村長面色不善,“薛姑娘,你這次要是沒有什麽重大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薛柔堅定地說,“這次的事情絕對很大。”
袁君逢單手拎着被捆起來的道士像拎小雞一樣的,把他扔在了地上,“讓他自己說吧。”
“道長?”村長吃驚道,“你怎麽會被他們給捆起來了?”
袁君逢擡起他的頭,“你好好看看。”
道士不情不願的臉露出在大衆視線,臉上的瘤疫症狀就暴露在村民們的眼前,吓了大家一跳。
“大師,你這是…也感染了?”
道士沉默地點點頭。
村民們十分不可思議,“你怎麽會感染呢?你不是會治病嗎?怎麽不把自己給治好?”
道士嘲諷地笑了笑,“醫者不自醫,沒聽過這句話嗎?有什麽好問的。”
村長不解地看向薛柔,“薛姑娘,你把大師帶到這裏,是要做什麽?”
薛柔搖搖頭,“還是讓他自己說吧。說完之後,你們還要不要稱呼他爲大師還要二說呢。”她看向道士,“你自己說吧,說好的,你親口把這一切說出來,我給你治病。”
道士又慌又害怕,可是爲了治病,還是咬了咬牙,“好,我說。”
袁君逢懶懶的抱着手站在一旁,“各位,他要說真話了。你們最好豎起耳朵來聽一聽。”
“其實,其實我根本不會醫術。我跟王富貴,柳生原本就是一起的,王富貴出了個主意,說是可以賺錢。這讓人得傳染病的陰險計謀就是他想出來的。柳生是我的徒弟,我們裏外相通。這瘤疫本身就是我們弄出來的,柳生是個托,最開始根本沒有感染。本來計劃得好好的,沒想到中途殺出來一個薛柔,把我們的計劃全給打亂了。我後來治好的那個人,用的是薛柔的藥方。我根本不會治病。”
“現在王富貴又害我染上這個病,我爲了保命不得不說出來了。”道士說完,把臉一篇,臉上羞憤難當。
“什麽?”村長像是被雷劈了一樣站不穩,“你再說一遍?這病是你們故意引進村子裏來的?”
“我來替他說。”袁君逢淡淡地說,“亂葬崗的山泉水是他們堵的,糞池裏的屍塊是他們扔的,第一個治好的柳生是假的。而第二個治好的用的是柔兒的藥方。并且還騙了你們的錢。你們還打算繼續相信他嗎?”
村民們都憤慨不已,“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薛柔說,“村長,你别忘了柴房還關着王富貴,他不是死不承認嗎?快把他放過來對質。”
村長十分地惱憤,“王富貴他可是村子裏的人啊!從小在這裏長大,他沒有感情嗎!”
“去,把王富貴給我帶過來,我要把他給燒死!”
“燒死!燒死!”
村民們義憤填膺,一大群跑去抓王富貴,一推開門,卻發現倒在地上的屍體。有人大着膽子去試了試,“死了。”
他們失望而歸,原本還想給王富貴一個教訓,誰想人死的這麽快,實在是讓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