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是皇帝,但年紀還小,也表現在臉上,一連幾天,上朝的時候都臭着臉,把一衆老骨頭吓得戰戰兢兢。後來才知道是薛柔跟袁君逢要從京中離開,去浪迹江湖了,這才理解他們的皇上現在的心情。
小皇帝決定給薛柔他們辦一個歡送宴,薛柔原本不願意,“這去留就悄悄的就好了,辦歡送宴也顯得太刻意了。”
但小皇帝不高興地說,“你們要走也就罷了,跟朕吃一頓飯的功夫都沒有嗎?”
薛柔無可奈何地笑,“要跟陛下吃飯,就我們幾個人就夠了,何必再叫上其他人?”
小皇帝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叫了那些臣子來也許還不長眼睛,到時候還讓他生氣,幹脆不叫了。
他在宮裏簡單辦了個宴會,隻邀請了薛柔跟袁君逢,還有顧文,以及薛菲兩口子,也算是湊夠了一桌子了。
薛菲其實很不放心這個妹妹,擔憂地握着她的手,“好好的怎麽想着離京呢?”
這跟平常的曆練不同,平常也隻是出去玩玩,一定會回來的。但這說過了要浪迹天涯,可就不見得什麽時候能再見面了。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若是有了什麽意外,或許再也不得見了,怎麽能讓她不憂愁呢?
薛柔握着她的手笑道,“姐姐怕是忘記了,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最大的願望就是看遍這世上的美景。我崇尚自由,姐姐是知道的。放心吧,有袁大哥陪着我,什麽事都沒有的。”
另一邊,霍平練也在跟袁君逢說話,“将軍,你真打算就此離京?”
袁君逢笑他,“怎麽?你也要做小女兒情态?還是說你沒有自信管下軍中來。戰場上生死是常有的事情,也不見得你這麽不舍得。何況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薛菲跟霍平練兩口子受了小皇帝的囑托,本來是想勸慰他們留下來的,結果也是無可奈何,反倒被他們說服了。
小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差,薛柔無奈地笑道,“陛下,我保證。隻要你什麽時候想見我們了,一定回來好嗎?别生氣了。”
小皇帝冷哼一聲,“什麽叫我想見你們了?到時候你們在哪兒朕都不清楚,怎麽找?”
袁君逢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陛下想要找個人難道還不簡單嗎?”
顧文來的比他們晚一些,他穿着一身白色長衫,倒跟薛柔他們初在鄉下見到他的時候很像了,帶着點懷念的意味。
薛柔感慨道,“當時見面時,你還在到處躲避他們的下毒和暗殺,現在卻已經天翻地覆變了個樣了。”
顧文說,“這還要多虧薛姑娘跟袁兄的幫忙,我時刻銘記于心。”
袁君逢晃了晃酒杯,倒了一杯遞過去,“既然知道自己來遲了,也該知道要自罰一杯,否則怎麽都說不過去的。”
顧文無奈,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因爲喝的太快還嗆到了,“袁兄這該滿意了吧。”
袁君逢點點頭,“再喝一杯。”
顧文一笑,“我是有原因的,可不是真的遲到。怎麽敢讓袁兄這麽生氣呢?”
袁君逢又給他倒了一杯酒,“喝完我聽你說說原因。”
顧文一飲而盡,從身後拿出來一個雕花的木金盒子,薛柔湊過來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我爲二位準備的禮物。”
“怎麽還帶禮物呢?”薛柔一笑,“我都不好意思了,什麽都沒給你們準備呢。”
薛菲剛剛塞給她一塊平安玉,說是她和袁君逢一人一塊,顧文也帶着禮物來,倒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小皇帝也說,“顧愛卿帶了什麽來?讓朕也開開眼界好了。”
顧文溫潤一笑,“這便是我送給薛姑娘和袁兄的禮物了,不若你們二人打開看看。”
袁君逢接過了盒子,薛柔便伸手打開,裏面躺着一尊面目溫和慈祥的菩薩,左手淨瓶,右手抱着一個可愛的穿着紅色肚兜的胖娃娃。
薛柔一下子紅了臉,“這是…”
顧文不複往日的謙謙君子模樣,反而揶揄道,“薛姑娘都和袁兄成親了,怎麽還這麽害羞呢?”
他原本對薛柔是有希冀的,但是看着薛柔跟袁君逢甜甜蜜蜜進了洞房,他知道,自己心裏已經放下了。
“這便是我送給薛姑娘與袁兄的禮物,我問過,送給新婚夫婦最好的禮物便是送子觀音了。祝薛姑娘跟袁兄白頭偕老,兒孫繞膝。”
薛柔神色有些不自然,怎麽剛剛才成婚,就有人催着生孩子了呢?
袁君逢倒是看見這禮物之後笑得更開懷了,“這禮物我收了,我很滿意。真是多謝你的禮物了。”
在薛柔沒看見的時候,袁君逢朝顧文擠了擠眼睛,誇獎他很上道,“不錯,知道孝敬你哥和嫂子了。”
顧文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了,隻好再三強調自己對小嫂子的念頭已經打消了。
薛柔擡手捅了捅袁君逢的腹部,“你也好意思收?你去生?”
袁君逢趕緊哄着,“如果我能代替柔兒,肯定願意的。”
他說這話讓大家都笑了起來,薛柔臉紅,輕哼一聲,懶得理他了。
這場歡送宴就在這樣歡樂和諧的氣氛中結束,顧文最後舉杯,“天高水長,路遙水遠,願君珍重。再到重逢日,自是把酒言歡時。”
他說的一字一頓,顯得十分真誠。薛柔原本對離别沒什麽在意的,也因爲他說這話,忍不住鼻頭一酸,忍了忍,才沒有流下眼淚,隻是偏過頭去。
第二天一早,薛柔跟袁君逢便上了路,一人挎着一個簡便的包袱,薛柔也沒有穿裙裝,反而跟袁君逢一樣,穿起了男裝,這樣行走更加方便一些。
出了京城之後,薛柔看着湛藍的天空,廣闊的田野,原本離别的惆怅思緒也被一洗耳光,她的臉上挂着融融的笑意,“真沒想到,我當初的願望竟然實現了!”
薛柔倒着往前走,袁君逢便站在她前面,笑着看着她,目光裏無限寵溺,“怎麽?從此兩人一馬闖天涯了?”
薛柔聳聳肩,“我又不是江湖人,我說的可是懸壺濟世,做個好大夫呢。”
袁君逢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啊,現在如你所願了。”
兩個人吵吵鬧鬧,嬉嬉笑笑,餓了就吃路邊的攤子,渴了就喝壺裏的水,一路向東走。到了晚上,或許住在客棧裏,或許住在破廟裏。
有一個晚上,兩個人還睡在了樹上。星光璀璨,袁君逢看着薛柔問道,“柔兒,你想去哪裏?”
薛柔說,“我也不知道。”她伸手比劃着天上星辰的痕迹,“人生很短,我們走到哪兒算哪兒吧。”
袁君逢自然是聽她的。抛卻了京城裏的身份和包袱,薛柔覺得十分自由,也産生了想要行遍天下的想法。
日子就這麽過着也十分美好,隻是在薛柔跟袁君逢從京城離開的第五天,兩個人遇上了劫匪。
薛柔跟袁君逢背對背站在一起,冷眼看着圍着他們兩人的十多個人,穿的破破爛爛,手裏卻拿着彎刀,十分的嚣張,“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财!”
薛柔冷笑道,“這話都已經老掉牙了,能不能想點别的?你們的腦子夠你們出來搶劫嗎?!”
“你!”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十分生氣,看向他們之中領頭的老者,“王叔!咱們給他們點教訓吧!”
這青年一看就是個愣頭青,而被他稱作王叔的老者個頭矮小,手裏拿着一把鐮刀,“我勸你們把身上的東西都給我教出來,否則别怪我們不客氣!”
袁君逢冷冷地看過去,“你們拿什麽來不客氣?”
“我們有十多個人!”
“呵。”袁君逢手腕一翻,甩出來一把慣常用的匕首,先踢了那個嚣張的小青年一頓。
其他人一看,“走!大家一起上!他們看起來很有錢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即便袁君逢看起來武力值很高,他們也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一哄而上,袁君逢出手狠狠地教訓了他們,他吻了吻薛柔的手背,“乖,一邊呆着去。”
把薛柔推出了包圍圈,這便不再束手束腳,把這群搶劫的土匪打了個人仰馬翻,匕首直逼那個王老者的喉嚨,“這兒離京城也不算遠,你們就敢當衆搶劫,我看是不要命了!”
那王老者趕緊說,“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袁君逢勾勾唇角,“知道求救,怎麽不知道不做土匪呢?如果我不願意聽你的廢話,現在你已經死在刀下了。”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我這是有苦衷的!”要看袁君逢的神情狠厲,這老者趕緊彎了腰。
“哦?有什麽苦衷?倒是說來我聽聽。”薛柔站在一邊說。
“我們都是附近村子裏的村民,村子裏鬧了怪病,死了人,大家都不敢待,這才跑出來的。我們又無長技傍身,這才打起了搶劫的休主意。求大俠饒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