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宣心裏把薛柔跟袁君逢這對狗男女狠狠地罵了一百遍,卻不敢說出口來。雖然袁君逢蒙了面,但看那身量,就知道不是普通人。而能夠豁出命來救薛柔的人。除了袁君逢還能是誰呢。兩個人都是皇帝面前的紅人,他想罵人也要掂量自己的身份,“行了大夫,我知道了。你把藥給我開好,就出去吧。”
管家把大夫送了出去,十分歉疚地說,“不好意思,王大夫。我們家老爺可能因爲受傷,脾氣不太好,還希望你多見諒。”
王大夫點頭,“我知道,我不介意的。不過管家你要多勸勸大人,他現在這樣子可不能再動了。你也知道,大人不是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恢複的那麽快,大人已經五十出頭了,再來這麽一下可是真的遭不住了。”
管家說,“多謝王大夫,我知道的。王大夫慢走。”
他把大夫送到了門口,突然看見排出去的那些侍衛又回來了。管家冷了臉,“你們回來做什麽?”
領頭的侍衛說,“頭兒讓我們回來先禀告,還有一隊人馬繼續追蹤着。”
“嗯?”管家疑惑道,“爲什麽要分散開來?”
侍衛這才說出,原來薛柔跟袁君逢在追蹤時跑進了那一片山林,接着就找不到蹤迹了。他們的頭兒聰明,才讓人回來禀告,問下一步應該怎麽辦?是不是繼續在山林裏面追蹤?
“山林?”管家吃了一驚,“是城西李家村後面的那一片?”
侍衛點點頭。
管家趕緊小跑着進去找柳宣,嘴裏還念叨着,“這可了不得了!我的老天爺!”
柳宣擦了藥,剛剛才睡着,就聽見管家鬼哭狼嚎地叫起來,“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他不耐煩地睜開眼睛,“你叫魂啊!沒看見老爺正在休息嗎?”
管家臉上十分着急,“老爺,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否則我怎麽敢叫醒你呢?”
“什麽事?”柳宣勉力坐起身來,“最好是什麽大人,否則别怪我對你動手。”
管家說,“那一對刺客男女跑進了城西李家村後面的山林,我沒記錯的話,咱們在那裏也有個銀礦啊!現在是不是已經在運作了?被他們發現怎麽得了?!”
柳宣心裏也一驚,原本的瞌睡徹底消失了,随即怒罵起來,“這群蠢貨!怎麽會把人追到那個地方去,我給他們發工錢,他們這是要害我啊!”
管家急吼吼地說,“老爺,這可怎麽辦啊?”
柳宣除了氣憤,還十分擔憂,萬一被薛柔跟袁君逢發現了,即便猜不到是他做的,萬一向上舉報,斷了他的财路怎麽辦?“下令去,讓所有侍衛給我出去,圍了整片山,把人給我抓起來。該堵的堵,該抓的抓。隻有一句話,能活捉就活捉,不能就…”柳宣面露兇光,“就殺了罷。”
什麽皇帝面前的紅人,在他的财路面前通通不堪一擊。不過是兩個人而已,他殺的人該少了嗎?
管家得了令,又去交代了過來的侍衛,讓他們帶着所有人全部去那片山林堵人了。
“老爺,您怎麽不再睡一會兒?”管家擔憂地看着柳宣說。
柳宣坐起身來,痛罵道,“出了這樣的簍子,我怎麽還睡得着?你給我看好了,有什麽事情及時禀告。”
管家連連稱是。
這邊薛柔跟袁君逢才剛剛發現礦洞,還想借着藤蔓之類的遮擋,躲進去看看,卻看見剛剛追蹤他們的侍衛已經過來這邊,正在巡查産業。薛柔跟袁君逢對視一眼,更加确定這裏也是柳宣名下的了。
突然,那邊一個背着背篼的采礦人,好像跟侍衛頭子說了什麽,手往他們這裏一指,薛柔的心吓跳了半拍,“袁大哥,他們是不是發現我們了?”
那侍衛果然順着采礦人手指的方向看過來,一瞬間好些人都圍了過來,袁君逢攥住薛柔的手,言簡意赅,“走!”
兩個人在雜草堆中往後退着,那邊的侍衛看見動靜,速度變得更快。
袁君逢拉着薛柔轉身,卻發現不遠處有另外一隊侍衛也圍了過來,形成一個包圍圓,他們趁着那邊還沒有過來,往東邊的方向瘋狂地跑,薛柔簡直要喘不過氣來了。
但很快,跟在身後的侍衛變得越來越多,薛柔跟袁君逢被逼到了絕境了。這裏是一塊懸崖,腳一滑,小石頭簌簌地往下落,聽不見聲音,可見這懸崖有多深。
而下面看不出高度,隻能看見有雲霧缭繞,薛柔期盼着懸崖側面生長什麽樹木之類的,這樣他們就能落在上面,成功逃脫了。
後面的侍衛窮兇惡極地追趕,袁君逢拉着薛柔,“柔兒,敢不敢跟我一起跳下去?”
薛柔一笑,“有什麽不敢的?又不認識第一次跳。”
袁君逢點點頭,冰冷的目光掃過身後追來的侍衛,突然拉着薛柔的手往下一躍。
往前追的侍衛差點也掉了下去,被吓得半死,“這懸崖可是有幾十米,他們怎麽敢就這麽跳下去?”
“要不要下去看看?”
“算了吧,這地方這麽高,跳下去幾乎就是沒命了。再說,我都沒有下過這懸崖,不知道他們落在了哪裏。既然死了,就回去跟老爺複命好了。”
幾個人商量過後便回了府上。
柳宣還坐着,有些六神無主,突然看見大批的侍衛回來,他着急地想要站起來,卻忘記了自己的腿是受傷的,因此一下子扯到了,痛得叫了起來。
“怎麽回來了?”管家替他問道。
一個生的木讷的侍衛大聲說,“因爲他們死了,就回來禀報了。”
“死了?”柳宣忍着疼痛,面容扭曲道,“怎麽就死了?你們殺的?”
侍衛說,“不是。當時追到了山崖邊上,那山崖有幾十米,誰也沒有下去過,從那上面掉下去,必死無疑。”
柳宣一聽,心裏也稍微放松了許多,“好,這件事做得好,都去領賞吧。”
他就不信了,這兩個人這麽厲害,這樣的環境也能活下來?那可真就是他柳宣時運不濟了。
而在那群侍衛議論他們已經死了之後,薛柔跟袁君逢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心裏也放松了。
他們這個時候正挂在崖壁上,薛柔抱住袁君逢的腰,而袁君逢抓住了一根從崖壁上生長出來的粗壯的藤蔓,“柔兒,抱好了嗎?”
薛柔說,“好了,袁大哥,你放心往下跳。”
袁君逢點頭,手一松,便順着藤蔓滑下去,看見有另一根藤蔓在不遠處,伸手一抓,便憑借着這藤蔓的力量緩沖掉進了水裏。
這懸崖下方竟然是一個小小的湖泊,也虧得是這湖泊,才能接住他們二人,否則即便是有緩沖,從上面掉下來,不死也得傷筋動骨。
兩個人落在水裏,都濕漉漉的,跟落湯雞一樣的。薛柔從水裏鑽出來,頭發都粘在了臉上,指着袁君逢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袁大哥,你這樣子好滑稽啊!”
袁君逢臉一黑,抓住她的腕子,往水裏一沉,便從水下面來了一個吻,帶着水汽的濕熱的吻。直到薛柔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他才放開對方的手,兩個人浮上來。到了岸邊,薛柔開始不住地喘氣,埋怨道,“你這人,怎麽在水裏就開始耍流氓了。”
袁君逢一笑,“吻自己的娘子也算是耍流氓嗎?柔兒未免太過害羞了。”
薛柔不說話了,袁君逢卻伸手抱住她,輕聲說,“柔兒,我們又一起闖過了一關,真好。”
薛柔也有些動容,直到袁君逢說的是他們一起經曆了生死。然而手才伸過去,就摸到了袁君逢的傷口,這才突然想起來,袁君逢之前受了傷,當即拉着他的手,“走,咱們先上去。你這傷口不能長時間沾水,小心感染。”
兩個人濕漉漉地從水裏爬起來,等太陽烤的差不多半幹之後,才尋找回去的路。懸崖下面他們也沒有來過,因此也是一抓黑,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路。
薛柔把袁君逢的手放在自己的背上,讓他附了一半的力過來,又是受傷又是泡水,讓袁君逢的身體現在已經微微燒了起來,薛柔心急,隻想趕緊回去讓他洗個澡吃藥。
袁君逢說,“直接去顧文府上。”
薛柔便牽着他去找顧文,隔着帳子也能聽見顧文的咳嗽聲,是真的病的很重。袁君逢蒼白着嘴唇,從懷裏掏出一瓶解藥,“給他服下去。”
薛柔擔憂地看着他,“你不要着急,我都會做的。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回家。”
袁君逢沉默地點點頭,他确實有些燒了,感覺昏昏沉沉的。
薛柔把藥給重病的顧文喂了下去,又去廚房給袁君逢煨藥,這兩個都是病号,還要靠她照顧呢。
等顧文再醒過來的時候,身上的毒已經解得差不多了,而袁君逢身上的紗布也清潔了再換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