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暈倒前轉過頭來看到了一眼,來人系着紅色的頭巾,光着膀子,有個臉上碩大一條長刀疤從額角劃到了臉頰,看起來格外猙獰。他舉起棍棒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容,看起來十分滿意。
原來這刀疤男就是山上土匪頭子之一,而他旁邊瘦高個如同麻杆一樣的男人便是他的小弟。
“二當家,又抓到兩隻肥羊,這怎麽辦?”
那刀疤男嘿嘿一笑,“先扔進地牢裏面去,後續看看他們的家人願不願意贖他們出來再說,如果願意最好,如果不願意的話…”
他舔了舔嘴角,”兄弟們也好久沒有開葷了吧。先拉去關着,看看他們的表現如何。反正也是自投羅網跑到咱們山上的,可怪不得咱們心狠手辣啦。”
“老二,扛着走!”
“我知道了二當家。”
這刀疤男原來是土匪窩裏的二當家,而他手下的小弟也恰恰是家裏的老二,叫王老二,兩個老二就這樣湊合在一起,狼狽爲奸。
他們本來是去清除之前留下的痕迹的,沒想到正抓到兩隻肥羊,心裏高興的很。搶劫殺人什麽的,畢竟費精神,還是綁架來的實在,給錢不傷人,再不給錢就殺人。
瞧瞧,多好的買賣。
“對了二當家,要不要和大當家的說一聲?”
“不用,等把錢拿到手再說。省的那娘們兒又要看不起我們。”
薛柔和袁君逢暈了很久,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片黑暗之中,手上觸到的是潮濕的地面。陰冷,黑暗,且密閉的空間。
以薛柔絕佳的視力,還看見了幾隻蟑螂在地上跑來跑去,撒歡似的,看起來高興的很。
擡眼看去,幾根粗細不均的栅欄把這空間圍控了起來,看起來十分不專業。但可以肯定的是,雖然這栅欄粗細不均勻,但其中的空間仍舊不是一個人可以鑽過去的。
薛柔敏銳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地牢裏,還不知道是什麽鬼人建的地牢。她腦袋後方還有疼痛感,記得起來自己是被敲暈之後,才醒過來的。
應當就是被打她的那個人搬過來的。
她在黑夜裏尋找袁君逢的身影,直到感覺到袁君逢的呼吸和體溫才放下心來,還好,還沒死。活的好好的。
隻是…薛柔伸手一摸,袁君逢腦袋後面的血迹都已經凝固起來了,頓時牙間一涼地吸了口氣。
該死的,下手這麽重。
怪不得袁君逢還沒有醒過來,是因爲下手太重了。薛柔可能因爲是女子,看起來瘦弱一些,打的力氣輕多了,而袁君逢或許是因爲看起來人高馬大比較有威懾力?下手這麽重。
薛柔手邊一時之間也沒有什麽好用的工具,幹脆随手扯下裙擺的一條,身上又帶了些傷藥,給袁君逢包紮上了。
她呼出一口氣,心裏有點慶幸,還好他們沒搜身,不然身上這點藥品也保不住了,袁君逢的腦袋可怎麽辦。
薛柔盤腿坐在袁君逢前面看着他,期盼着他醒過來,兩個人商量商量事情。時不時竄出來的老鼠和蟑螂吱吱叫聲,也沒有吓到薛柔。最好的方法就是置之不理。
她靠着靠着就這麽睡着了,再後來就是聽見有人溫柔地叫着她,“柔兒,柔兒…”
薛柔揉了揉眼睛,發現袁君逢醒了,而她正靠在袁君逢的胸口。
薛柔坐直了身體,“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還好。”袁君逢說。他察覺到處境不好,小聲地跟薛柔商量,“柔兒,咱們被抓進來了,我想跟殺村裏的人可能是一波,你覺得呢?”
薛柔點點頭,“我也覺得。否則怎麽會恰好到那山腳就被打暈了呢。肯定是有問題的。袁大哥,你覺得他們是圖财還是圖命?”
袁君逢說,“土匪應該是圖财,但也不好解釋他們怎麽屠了整個王家村和冷家,這看起來像是仇殺了。哪個土匪會做這樣的事情?”
薛柔憎惡道,“土匪做事殺人還需要理由嗎?他們惡透了,我真想把他們也殺了。”
想起那滿村彙聚的血液,薛柔就覺得心頭疼得厲害,像是在給她昭示這群人的罪大惡極,他們做了讓人不可原諒的事情。這群惡人有心嗎?!
再就是自責,如果她跟袁君逢能回來的再早一些,就像顧文說的,如果他們頭一天就出發,也許就能在這事情發生之前趕上了。别的不說,他們兩個身上有武功,不至于讓那土匪們這麽猖狂,害死這麽多人。
這一切,都遲了。因爲他們到了第二天才走。心中的愧疚,恨意交雜在一起,讓薛柔的面色陰沉,恨不得現在就出去跟他們拼命了。
袁君逢伸手摸了摸自己疼痛的頭,隻摸到了一條布帶,”柔兒,這是你弄的嗎?”
薛柔點點頭,回過頭看旁邊沒有人,開始小聲地罵,“這群喪盡天良的,打你下手那麽重,還好我帶了藥,不然怎麽辦,打傻了怎麽辦?我真是恨死他們了。”
袁君逢說,“還好咱們醒過來了,現在想想吧,要怎麽出去。柔兒,我覺得他們既然敢殺那麽多人,并且還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府衙不可能不知道的,恐怕是有什麽厲害之處,讓人不敢輕易招惹罷了。”
薛柔苦惱地點點頭,隻是小聲地說,“誰說不是呢?我也很擔心,咱們隻有兩個人,看他們的樣子卻是一個組織,大概是一個土匪山寨了。咱們隻能智取,不能跟他們硬拼。袁大哥,咱們約定好了啊,如果沒有必勝的機會,千萬不要動手。”
袁君逢自然是答應的。
兩個人的眼睛在這破舊的牢房掃視着,卻沒有看見任何一個可以使用的趁手工具,隻是有一些幹枯的稻草,并着肮髒的泥土,時不時還有蟑螂鑽來鑽去。
薛柔雖然不害怕,但也覺得這場景惡心,隻盼着趕緊逃出這個鬼地方。
心裏又懷着對冷天意的擔心。師父現在怎麽樣了呢?生命安全有沒有保障?這些殺千刀的土匪會不會對師父做什麽。
最讓薛柔擔心地是,冷天意的身體不太好,如果這樣被抓住關起來,擔心他的舊疾會複發,這樣就更加難以治好了。因此,在這裏蝸居是第一步,找時間逃出去找到師父才是更重要的了。
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很明顯這夥人就是殺人的人。薛柔颠了颠懷裏的物什,恨不得殺了他們,但又得忍下來。
袁君逢看出來她的憤怒,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薛柔點點頭,示意自己沒有事情。
突然,有談話聲傳了過來,“那兩個肥羊怎麽樣?”
“别說了二當家,還暈着呢。你說那娘們兒也就算了,怎麽這麽一個大男人,也這麽脆弱。我就随随便便打了一棍子,就這麽暈過去了,丢人現眼的。要是在咱們山寨裏,這樣的人早就給他扔出去了。”
薛柔心裏更加憤恨,那是輕輕松松一棍子嗎?那是一個那麽大的口子,都流血了。
隻聽那二當家說,“手下留情着些,不然咱們抓回來做什麽,别給我搞砸了。”
他的手下嬉笑着,“不是您說的嗎?如果有錢就要錢,如果沒錢的話,就殺了炖湯喝。反正都不虧。”
“救你小子機靈。我去看看他們。”
大概是因爲在山洞的緣故,他們的談話每一句都能夠清晰地傳到兩個人的耳朵裏,薛柔聽見那句“炖湯喝”心中猛跳,跟袁君逢對視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
也許是說笑,也許是真的吃人。這是怎樣的一夥人啊?看來隻有诓騙他們有錢才能暫時活下去了。這群要錢不要命的土匪!
薛柔跟袁君逢眼神對視,暫時定下了目标。不就是錢嗎?他們京城中難道沒有人嗎?薛柔有印象,十二皇子似乎就帶兵在這裏不遠處,至少比起京城,隔得更近一些。而府衙那些人,恐怕是不能期待來救他們了。
那土匪頭子二當家長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一打開門,發現兩個人都醒了,笑出了一口黃牙,帶着氣味,“喲,你們醒了啊?直到這是在哪裏嗎?要不要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啊?”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薛柔,”哎呀,這是小美人啊,我之前都沒有看見,真是疏忽了。對不起啦。
袁君逢擋在薛柔面前,眼神中盡是防備和厭惡,“你們不就是想要錢嗎?我們有,但前提是,你們不能傷害我們。否則一分錢都拿不到!”
二當家桀桀地笑了起來,“好哇小子,剛剛我們說的話都被你們聽到了吧!那老夫也就不說别的了,對比起這女人,爺确實更看重能到手裏的玩意兒。既然這樣,你們乖乖地把錢交出來,我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
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威脅動作。
薛柔鎮定道,“我們路上走到一半就被你們拉了進來,怎麽會帶着錢?但我的家人有錢,我會讓他們送來給你們的。現在你先放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