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漢子一個叫王一,一個叫王二,是一對兄弟,都是呆頭呆腦的,都還沒成婚。爹媽起得早,兩兄弟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對村裏的感情很深,不會爲了一點小錢而背叛他們。
最重要的是,這兩個人是村長身邊跟着的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支持他的。村子裏的人還有别的會嚼村長的閑話,隻有這兩個傻小子不會,并且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讓他們去,村長是最放心的。不擔心冷家的人會耍什麽花樣。
但同樣的,冷家這邊也擔心村子裏的人做什麽。
薛柔先開了口,“我能不能跟這兩位大哥一起過去打水?”
村長冷笑了一聲,“薛姑娘,你别太過分。誰知道你跟着過去,會對兩兄弟說些什麽做些什麽,萬一你威脅他們,中途把水換了怎麽辦?”
薛柔簡直好笑,“換水?我上哪裏去換水?你們整個村子就隻有這麽一口井,難不成我還會移步換影,立馬就去了隔壁村,再擡一盆幹幹淨淨的水過來?村長,你不要太誇張。”
村長冷哼一聲,“那也不行。萬一你知道水裏有毒,在路上灑了什麽藥粉,把水裏的毒解了怎麽辦?那我們豈不是說不清了?”
薛柔也冷哼,誰怕誰,氣場不能輸,“那也不行。萬一你們知道水裏沒毒,在路上灑了什麽藥粉,讓無毒的水變得有毒了怎麽辦?到時候我們一驗,你們又要說水裏是有毒的,就是我們下的。那我們更是有口說不清了!”
袁君逢笑着看他,薛柔的伶牙俐齒他也是見識過的。這樣原封不動地把村長說過的話還給他,恐怕他是要氣死了。
村長雖然氣的吹胡子瞪眼,但覺得薛柔說的也有道理。誰也不能說服誰,最後隻能折中。
“那也不能讓你去,讓霍大夫去怎麽樣?這你總該相信了吧。霍大夫跟你們朝夕相處,你要是連他也不信任,那就沒辦法了。”村長擺擺手說道。
薛柔心裏想,霍大哥去也不是不行,畢竟在一起住了這麽久,感情絕對比這幫陌生人深的。況且霍大哥之前還怒罵他們是刁民,覺得他們蠻橫又愚昧,最開始都不願意來給他們看病。
霍大哥去不是不行,該擔心的恐怕不是冷家這邊的人,村長他們就不擔心霍大哥跟我們勾結嗎?要真是像他們說的那樣,路上動了手腳怎麽辦?
不過這也不在他們考慮範圍内了。霍大哥平常爲人正直又高冷,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薛柔很放心。
不過現在看起來,局勢好像偏向了他們那一邊,薛柔勾了勾唇角,“既然村長都這麽說了,我看讓霍大哥去也是最公平最合适的選擇,那就讓霍大哥去吧。”
她眨了眨眼,看向霍雲,“霍大哥,恐怕要麻煩你走一趟了。”
村長對霍雲也是百分百的尊重,畢竟恩怨隻是跟冷天意有,對其他人,他都覺得沒人呢關系,不是那種會因此遷怒的人。
村長說,“霍神醫,我也是這個想法,就要麻煩你走一趟了。不過水都是王一和王二擡,你隻要跟着去一趟就行了。”
霍雲歪着嘴笑了笑,“你們也太誇張了一點,我也不是什麽瓷娃娃,連去端個水都要人哄着才肯去的。再說了,這關乎王家村人的身體健康,還有冷神醫的名譽,我當然義不容辭地去走一趟了。放心吧,我這就跟這兩位兄弟去一趟。”
村長滿意地點點頭,他就知道,霍神醫跟冷家的人不一樣,果然是神醫,不論外表多麽高冷,對待老百姓都是這樣的溫和從容,讓他對霍雲的觀感更好了一些。
村長讓王一回家拿了一個盆,兄弟倆并霍雲,三個人就一起去了村口的井邊打水。
路上兩兄弟在閑聊,他們有些憨笨,講話也不過腦子,當着霍雲的面就開始說。
王二說,“哥,你說水裏究竟有沒有毒啊?”
王一拍了拍他的腦袋,“我怎麽知道。你哥要是知道這個,早就去做大夫了,咱們家也不至于這麽窮了。還能給你讨個媳婦。”
王二嘿嘿嘿地笑,“哥你都還沒娶媳婦呢,我也不娶,陪着你一起。”
王一說,“你想的倒是美,就算是想娶,咱們哪裏來的錢啊。還是多做工才最重要。”
說起做工,王二想起來了,因爲這怪病,他每晚都覺得腹痛難忍,沒有力氣,做工也覺得做不動,被主人家給辭退了。
王二癟着嘴說,“究竟是不是冷老爺下的毒啊?他爲什麽要給我們下毒啊?”
王一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别亂說話,那都是那些大人們的事情,村長會處理好的。跟我們有什麽關系,你隻要負責吃飽睡好就行了。”
王二憨憨地說,“可是哥,我覺得冷老爺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害人的人耶,你說呢哥?”
霍雲不小心踢到了一顆石子,在空中劃出抛物線,兩兄弟這才反應過來,旁邊還有一個人。
王一要更爲聰明一點,連忙說,“霍神醫,我們不是故意說冷家的壞話的,隻是随便讨論一下而已。”
王二卻是傻傻的,“對哦,還有一個霍神醫在我們身邊呢,我都給忘記了。不過霍神醫,你說,這毒究竟是誰下的呢?應該不會是冷神醫吧。”
霍雲勾了勾唇角,“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光光是對你們說的,對所有人都可以說這個話。究竟是誰下的毒,我也不知道。準确的說,有沒有人下毒,現在都還不确定?我怎麽敢保證冷神醫一定是清白的呢?”
他看向兄弟倆,“别說是他了,就連整個村子的人,都有嫌疑。你們該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才會變成這樣。”
王二抓了抓頭發,“不對啊,我們村子的人都很和諧的,哪裏會得罪别人。也不過前段時間得罪了冷神醫而已,難道真的是他?”
王一狠狠地踢了弟弟一腳,“閉嘴吧,這個輪不到我們來讨論,村長他們會查出來誰弄的。我們隻要把病治好,繼續幹活就行了。别的不要管,也不要亂說話。”
王二委屈巴巴地摸着自己的屁股,“我知道了,哥,你好兇哦。”
這個眼神,這句話,都讓霍雲覺得有些熟悉。他想了想,原來是白源也跟他說過同樣的話,對他可憐巴巴地撒嬌,說他太兇了。
想到白源,霍雲的嘴角忍不住漾出淡淡的笑容。那傻小子也是好久沒見了,最近忙着做這些事情,也忽略了他,是有些冷淡了。霍雲決定,等這些事情結束了,要回去跟白源出去玩一玩,哄哄這小孩子。
村裏的唯一一口井在村口的大榕樹下面,大榕樹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曆史了,枝繁葉茂地立在那裏。
王一讓王二抱着盆,他用桶打了半桶水上來,又倒在了盆裏,幾乎是滿滿的一盆。
霍雲笑了笑,“不過是查查有沒有毒,不需要這麽多的。”
王一憨厚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事的,多打點水也不是壞處。這井很深的,水我們吃不完的。”
霍雲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很快,三個人就回到了原本對峙的地方。
薛柔跟霍雲交換了眼神,她眨了眨眼,問霍雲對方有沒有做了什麽手腳,霍雲搖搖頭,表示一切正常。
薛柔這才放下心來。
村長點點頭,看向霍雲,“霍神醫,現在水也取來了,你快來驗一驗水裏有沒有毒吧,我們也好安心一下。”
薛柔呼出一口氣,轉身抱住了袁君逢的腰,“袁大哥,不知道怎的,我有些緊張。雖然我們之前查了水裏沒毒,可是現在打來的水不一定沒有毒。”
袁君逢摸了摸她的頭,“既來之則安之,不要緊張。”
薛柔又看向冷天意,冷天意朝她點頭示意,也是告訴她不要緊張。
霍雲取出了平時試毒用的一整套銀針,在村長的眼前晃了晃,“村長,你應該認識的,這是銀針,可以試毒的。隻要把它放在水裏,如果無毒的話,銀針不會有變化。如果有毒,那麽銀針的尖端就會變黑。聽懂了嗎?”
村長點點頭,又回過頭去看身後的村民們,“大家聽懂了嗎?銀針變黑了就是有毒!”
村民們紛紛說聽懂了。
霍雲又朝冷天意那邊搖了搖手,把銀針用火消毒之後,才放進了水裏。
衆人都屏住呼吸,等着最後的結果。薛柔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根針,好像上面栓了什麽寶貝一樣。
冷天意喝了一口茶,隻是顫抖的手暴露了他現在的緊張。
幾秒過後,霍雲把銀針拿了出來,上面分毫未動,好像什麽也沒有。村長的臉上說不出來是失落還是什麽。
薛柔高興地說,“我就說了,怎麽可能之前都還沒有毒,現在就有毒了呢。村長,這會兒你相信我們了吧。”
村長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瞥見了什麽,聲音陡然高了起來,“慢着!薛姑娘,你看這是什麽!”
之間霍雲手中那根銀針蓦地變得發黑,并且一直黑到了頂端。
井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