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給冷天意打了下手,把村民們集中在一起,一起看病。果然,白天看過是沒有什麽問題的,也看不出來身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一旦到了晚上,就接連不斷地腹痛腹瀉。
薛柔很是驚訝,“你們是有什麽規矩嗎?白天不能吃,專門晚上吃的那種?怎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呢?”
冷天意探了好些人的脈搏,也沒有看出來什麽問題,“食物也看不出來有什麽問題,我們這些天也在村子吃了不少飯了,還都是在不同的家庭裏面吃的。就算一個村子的人都吃了什麽東西出了問題,也不至于每家每戶吃的都完全一模一樣吧。可是我們在這裏待了這麽幾天,吃的也不少,卻誰也沒有出問題。”
冷天意神情嚴肅,“恐怕不是什麽中毒了,我懷疑是人爲造成的,不然不能解釋這個問題。爲什麽隻有村民們生病,而我們一點問題也沒有?明明每天都是同吃同住的。”
薛柔歎了口氣,“我也有這樣的懷疑,不過師父,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害人,但是村民們得這個病的是越來越多了,我們還是要先着手治療吧。要是真的有人下毒,時間長了,毒素恐怕會堆積,對身體不好。”
冷天意點點頭,“我曉得的。”
抱着手站在一邊的袁君逢開了口,“我覺得挺奇怪的。如果真是有人跟村子裏的人過不去,爲什麽隻做這樣惡作劇的下毒呢,除了腹痛,好像沒有任何影響。如果跟一個人過不去,不至于害整個村的人。如果說是整個村都對不起他,更不會用這樣溫和的方式了。”
薛柔的面色沉了下去,“正是如此。我也懷疑,對方的目标或許不是針對王家村的人,而是針對我們冷家。”
霍雲正在配置藥方,慢慢地舂搗着,聽見幾個人的談論,冷冷淡淡地說,“怕什麽?如果真有什麽人要害我們,也不需要害怕,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殺一雙就好了。”
薛柔忍不住笑出了聲,“霍大哥,你怎麽整天打打殺殺的。我們要和平一點。”
霍雲勾了勾唇角,“有時候,對待有些人,就是不能溫柔,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袁君逢說,“你怎麽看起來很有經驗的樣子?”
霍雲挑了挑眉,“沒有吧。我隻是之前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而已,有感而發。其實沒多大問題。”
袁君逢點點頭,“那就好,少把自己固定在那些老舊經驗裏面,否則可能會很難受。”
霍雲片刻地出神,“我知道的。”
冷天意把研制好的藥丸分發給村民們,讓他們白天吃一次,晚上腹痛的時候再吃一次,但是看起來效果甚微。
甚至在幾天之後,吃過藥丸之後,村民們腹痛的情況反而更加嚴重了,之前隻不過是微微的腹痛,腹瀉,後來有個孩子忍不住疼痛,竟然疼的滿地打滾,把家長給心疼的不行。
那婦人把湊上前去查看病情的冷家人一把撥開,“不看了,我們不看了。你們是什麽庸醫,把我家孩子看成這個樣子!我再也不吃你們的藥了!”
薛柔有些氣憤,“你在說什麽呢?我們怎麽會害你家孩子?”
婦人則是更加憤怒,“你還說?!要不是你們給我家孩子吃了那什麽黑乎乎的藥丸,他怎麽會嚴重成這樣?以前都是第二天就好了,現在倒好,人已經疼成了這個樣子,你們還想推卸責任?!”
不論薛柔怎麽解釋,那婦人就是不相信,甚至還把他們推搡出了家門。
但出問題的不止是一家,好多人都說冷天意治療之後,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他們根本不是在真心實意地治病,他們是呀害人。
薛柔氣的摔了茶杯,“什麽狗屁邏輯!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我們好心給他們治病,病人沒治好,就說是我們治死的。病人病情加重了,就說是我們故意害人的。怎麽什麽都讓他們給說了?”
袁君逢攬住她的肩膀,把人帶進了懷裏,“好了柔兒,别生氣了。這不是好好的麽,他們迷信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村民嘛,都沒怎麽上過學,很多想法都是憑着自己去瞎想,根本沒有邏輯支撐。你又何必跟他們斤斤計較呢,最後生氣得還是自己啊。”
霍雲冷笑了一聲,“我早就說過了,這些人是非不分,何必來救他們呢,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好嗎?你救活了,頂多給你立一個大善人的豐碑,你要是救不好,那就完蛋了。他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夠把你給淹死。”
“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多了簡直無聊。”
氣氛一下子沉默了起來,沒有人再去反對霍雲的說法。因爲緩緩的,大家發現他說的竟然是對的。
霍雲繼續冷嘲熱諷道,“這群人愚昧無知,好面子又吝啬,不肯出錢治病,又想捆綁我們給他們免費醫治,還要懷疑我們的用心。在我看來,别說是跟他們有仇了,要我是冷神醫,絕對沒有那麽好的脾氣。還小打小鬧地讓他們腹痛?算了,直接投毒吧。豈不是不好嗎?”
薛柔雖然心裏氣憤,但也沒有失了理智,忍不住說道,“霍大哥,你那麽說實在是過分了。雖然他們的确愚昧無知,但就因爲這樣給他們投毒實在是太過分了。那個在背地裏下手的人,心思也着實陰狠了些。就算是有仇,也這麽多天了,早該停手了。”
霍雲卻是看着薛柔,“有些仇,可沒那麽容易放下,非要弄到魚死網破你死我活的地步,才可能放下的。”
薛柔也沒再說話,“算了吧算了吧,早點把他們醫治好,我們早點回家吧。我也不想在寫個村子待下去了。”
冷天意喝了一口茶,“嗯。就這樣吧。”
他們的意思是,再換一種藥方,重新吃藥。但村民們已經不信任他們了,也不肯吃他們的藥。薛柔有些心灰意冷,心想着随便治治算了,都已經不想管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村裏竟然流傳起了另一個謠言,也不知道是誰造的謠。說是王家村的這一場怪病都是冷天意造成的,是冷天意對他們心懷不滿,故意下毒害他們。還假模假樣的裝作免費醫治,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善良的牌坊,結果背地裏卻在給他們下毒,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爲什麽隻有晚上才會腹痛?因爲冷天意都是晚上下的毒。
爲什麽有的人生了怪病有的人卻沒有,因爲不是所有人都吃了冷天意下的毒,因此逃過了一劫。
這種想法很奇怪,但偏偏得到了村民們的認同,他們好像都相信了這樣的謠言。一夜之間就像雪落下來了似的,蔓延了整個村莊。
冷家的人不被信任,甚至被排斥,非常反感。
曾經對他們異常熱情的賈金花,也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薛柔嘗試着跟她搭話,“賈嫂子,你也相信他們亂說的那些話嗎?覺得是我們下的毒?”
賈金花是個心裏藏不住事的,幹脆大喇喇地說開,“說實話,我不知道。我覺得村裏的人平日裏講話也慣會誇張,亂說一些。但是你們的話,我也不敢完全相信。誰知道你們做的事情,目的是什麽呢?”
這話很傷人,但是也很真實。至少賈金花站在一個中立的角度上,沒有過分偏袒哪一邊,也因爲這個讓薛柔心理有了安慰。
她笑了笑,“賈嫂子,你放心,我們會證明自己的。冷神醫絕對不是那種人。”
賈金花也笑了,她爲人爽快,也喜歡跟爽快的人交朋友,“薛姑娘,不說别的,你這個态度就很讓我欣賞。希望你們早日洗脫謠言。”
薛柔點點頭。
她又走訪了其他的村民家庭,發現無一例外,沒有人歡迎他們,都在反感,抗拒。要是讓他們進去的,都還算好的了。好多人打開門看見是他們,就把門狠狠的關上。還有的聽到了他們的聲音,知道不是村裏的人,直接連門都不來。
薛柔一連吃了好幾個閉門羹,最後也隻能無功而返,回到了屋子裏。
這是村長給他們蓋的一間簡陋的小木屋,知道他們要住進來治病,村長把村子裏的青壯年勞力都集合起來,幾天就弄好了這簡陋的屋子,給他們暫住。
薛柔有些失落地說,“師父,我回來了。他們都不相信我們,态度裏都是抗拒和反感,我們該怎麽辦?”
冷天意畢竟經曆過大風大浪,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情感變化,隻是問,“他們在外面傳我什麽謠言?給他們下毒?”
薛柔歎了口氣,“師父,有人說,王家村的怪病是因爲中毒。而毒是你下的,原因是他們在背後罵了你,從而你心生不滿,直接在村口的井水裏投了毒,所以他們才會得這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