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哥,他卻不這樣想,他想,既然結局都一樣,不如漂亮一些,我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所以在吳天問我是什麽辦法時,我毫無保留,把鏡子的秘密,說了出去。
說完之後,氣氛徹底陷入了沉默,再沒人說話。
很久後,隻有果果哽咽着聲音站起來,咬牙道:“不行,我不同意!”
“果果。。。”
“我就是不同意!一定有别的辦法,不就是無名嗎?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對啊,圖哥,這不是最好的辦法。”
所有人目光都看着我和我哥,但勸說,在最後的關頭,往往沒有太大的作用。
“我仔細想了想,現在無名肯定發瘋了一樣找我們,不出兩三天的時候,他就會知道我們在哪,就算我們和他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有結果,以後會有人把這些事翻出來,繼續找鏡子,能結束這一切的辦法,就是從根源掐斷,爺爺隻要不結拜,無名也不會找到鏡子,也不會有這一切。”
“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們沒有死,隻是在那座島上生活着而已。”我哥淡淡的笑着,但他的笑看起來很勉強。
“可對我們來說,沒人會記得,就等于死了。”劉信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哀傷。
一開始大家都不同意,可到最後,再也沒人說話了。
旁邊吃飯的客人見我們這麽多人,卻都低沉着臉,吓得也不敢多待了。
“我做好了準備,告别這一切,吃完這頓飯,一切就結束了。”我苦笑一聲:“我這人不太會演講,不知道該說什麽,但是,遇見你們,我很幸運,人們常說,一個故事的結束,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也許下一段人生,會比現在更精彩,也許我們還會遇見,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某個地點。”
“待到來年春,燕歸時,故人相至。”
之後就剩下我一個人,不停地在說,不停地說,說到了夜裏十二點,火鍋店打烊後,一群人站在十字路口,低着頭,沒有聲音。
我知道最後的時刻來了,抱了抱果果,抱了抱劉信,還有陳協和劉快口,還有吳天,然後掏出了鏡子。
月光下,鏡子反射着光芒,像是許多畫面在閃動一樣,我和我哥把手掌放到了鏡面上,有白光散發出來,我知道,結束了的時刻到了。
果果哭着大喊:“圖窮哥!良木哥!總有一天我會想起你們,我一定會去找到你們!”
吳天拉着她,在白光中,我看着所有人的臉,逐漸消失在視線中,模糊不清。
大概過了很長時間,再次有光刺入眼中,我睜開眼之際,聽到有人叫了一聲:“小兄弟,你擋住道了。”
有人推了我一把,四周人群熙熙攘攘,又回到了這條街上。
肥仔和陳卿還在我身邊,但我知道,這是最後一趟路了,從這個路口,到下個路口,就不會再見了。
“那個人就是爺爺啊,年輕的時候還挺帥。”我哥笑着,我跟着笑了,陳卿站在我身邊,目光始終看着我,沒有一句話,肥仔蹲在我的肩膀上,也沒有說話。
這兩個家夥,一隻貓,一個鬼,卻都在等在我先開口。
“你們準備沉默到什麽時候?”我看向肥仔和陳卿,她看了我一眼,把目光扭向别處,肥仔倒大大咧咧道:“不就是分别嘛?爺這輩子不停的在分别,九條命都用完了,早就習慣了,走吧走吧,都是過客而已。”
“你就沒有不舍得我?”我把肥仔抱起來,它故意裝作不在乎:“嗨!你自己多煩人不知道啊?爺巴不得你趕緊走!”
它扭頭,不讓我看那副悲傷的樣子。
陳卿呢,她一言不發,但我知道,這也許是最後一次相遇了。
我想了想,走過去抓住她的手,冰涼至極。
“我們可能再也不會遇見了,就算遇見,你也不會再記得我,但你要始終相信,一定會有人保護你,也許很多年以後,你會想起我,也許不會,但我都會找到你,下一世,再到下一世。”
我緊緊抱着她,眼淚忍不住流出來,控制不住哭出聲。
最後,我和我哥,追上了爺爺的身影。
我回頭間,望着來時的路口,肥仔和陳卿,他們看起來離得很遠,身影很小很小。
我從未感到如此的難過,眼淚忍不住流出來。
我哥抓着我,聲音哽咽,用手壓住我的腦袋:“别回頭。。。往前走。”
一步接着一步,追到了爺爺的背後。
神女說,隻要改變了這一天,那一切都會改變。
那一刻,我和我哥同時伸出手掌,打在了爺爺的後腦勺,他暈了過去,我們背着他,把他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放下的那一刻,我眼前有白光閃過去,緊跟着,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沙灘上,身邊是我哥,身後是那座奇怪的島。
在島上,我看到了滿天的紅鳥,模樣奇怪的人,感受到了鲸魚的吼聲。
透過水裏的倒影,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樣,那是一幅非常年輕的樣子,和之前衰老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鬼咒結束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哥在一旁醒了過來,他先是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我,最後歎口氣,什麽話也沒說,站起來往島嶼深處走去。
我看着島嶼深處,知道這一切的終點,默默跟在我哥的背後。
越是往深處走,記憶開始變得越來越稀薄,原本我還記得陳卿和肥仔,但很快,我開始感到,這兩個名字是如此的陌生。
再随着不斷深入,我開始記不清這兩個人到底是誰,肥仔是誰?陳卿又是誰?
不斷往島嶼深處走,靠近湖心的桃花樹。
我開始忘掉一個接着一個的名字,除鬼界,無名,緣老,陳協。。。這些人是誰,爲什麽我會記得這些名字?
直到最後,走到湖心的桃樹邊,我看到桃花紛飛,落在甯靜的湖邊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火紅的紅鳥在湖面搭起了一座橋,我和我哥默默的走過去,沒有說話,轉身坐到了桃花樹下,依靠着桃樹,任由花瓣落在身上。
腦海裏空空蕩蕩,想不起任何事情,但總覺,似乎經曆了很多事情。
感覺有些疲憊,也有些困,記不得什麽人了,但我很清楚的知道,身邊的這個人是我哥。
“哥。。。我有些困了。”我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連說話都感覺累。
他依靠着桃樹,桃花落了一地,目光看着遠處,笑了笑,笑的很幹淨:“那你睡會吧。”
我點點頭,然後就這麽坐着,閉上了眼,平靜的和衣睡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