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爲笑着,道:“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找什麽東西,不然,我保證他活不過十分鍾!”
說完這話,我哥沒有回應,四周又是一片寂靜,這次停的時間很長,我甚至以爲他們走了。
直到半天後,我哥才說話:“我要找的東西,和你們所有人都無關,是我自己的事。”
“那和他也沒關嗎?”白有爲用腳踢了踢我道:“圖良木,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據我了解,自從圖窮病了之後,你就消失了,就像精心安排的一樣,然後出現在這毫無人煙的大裂谷中,不去想辦法救你弟弟,卻一直要找什麽盡頭?這些事情說起來,你自己都不覺得奇怪嗎?”
白有爲說的這段話,正是我一直想說的,我屏住呼吸,想聽我哥的回答。
很快,他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他能不能活下來,要靠自己,不是靠我。”
“那你弟弟死了,你還有什麽?你們圖家兄弟倆,不是想來非常重感情的嗎?”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我哥的回答聽起來冷冰冰的,讓人心生寒意。
白有爲聞言卻笑了,笑得很大聲:“真是世态炎涼轉瞬間啊,時過境遷,連你們也變了?那個曾殺了我的兄弟畫師,攪的整個除鬼界天翻地覆不得安靜的圖家人呢?”
“我們沒必要說這麽多,我隻是告訴你,他現在不能死,你不能動他。”
“我要非動呢?”“有本事你就試試。”
兩人的語氣在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即便是閉着眼我也能感受到空氣裏飄動的火藥味。
很快,沒等反應過來突然一隻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整個人喉嚨頓時一疼,無法呼吸。
可還沒停兩秒鍾,就聽到“砰”的一聲,掐住我的那隻手驟然松開了,在一側傳來白有爲的怪笑聲:“好!今天你和我隻有一個人能繼續走下去!”
說完,周邊傳來打鬥聲,我悄悄睜開眼,就看到白有爲和我哥扭打在一起,兩人靠近河邊,離我有一段距離。
我哥手裏握着測鬼刀,直取白有爲的頸部,他躲閃的速度很快,那表情和動作同平常胖乎乎的模樣看起來,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兩人打鬥的厲害,我卻沒有心情觀看,河面上浮出大量的畫皮被動靜吸引過來,此刻我腦海裏亂成一團,不知道該怎麽辦。
聽到他們的對話,忽然覺得一股無力感,就像自己一直堅信的東西,在頃刻間崩坍了一樣。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哥會說出讓我死的話。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親耳聽到。
從一開始,我放下了一切,失去了陳卿,陪着他淌入這趟渾水,最後卻落得自己一身病要死的結局。
我到底爲了什麽?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一刻,我内心的動搖,讓我開始重新去審視自己所面對的一切,以另外一個角度去看待身邊所有的事物,人們常說,光明的對立面就是黑暗,也許此刻的我,看到了光明的另一面。
我的時間不多了,我能感覺出來,也許,我應該爲自己做點什麽。
看着兩人的厮殺,躺在血河邊,在那一刻,我心裏打定了注意,要讓故事走向另一個結局,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結局。
我緩了口氣,身體莫名的一陣輕松,動了動手指,發現能使上力氣了。
趁他們打鬥不注意時,我偷偷爬了起來,轉身往林子深出,孤身一人走了進去。
憑借着來時的記憶,我一步一步艱難的摸回原來的地方,在河邊撿回高跟鞋,扭頭時,看到了仍舊躲在林子裏的劉快口和吳天。
他們看到我,急忙揮手:“三弟三弟!快來,這邊!”
我默默的看着他們,沒有回應,臉上也沒有表情,心裏在想,你們會不會也是假的?都擁有着另一個身份,用來瞞着我,爲了自己的目的。
“三弟!這邊!别走了!”
身後是劉快口和吳天着急的聲音,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很快,腦海中肥仔疑惑的問:“你要去哪?”
“離開這兒。”
“那他們呢?”
“不知道。”我撥開面前的灌叢,一步一步往前走,腦海裏是肥仔的歎息聲,它在提醒我,圖窮,你沒多少時間了。
我已經盡力了,做了我該做的,盡管結局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也無所謂。
他們在這裏,事情肯定會敗露,白有爲一定藏不住身份,我哥也藏不住,隻需要時間,也許劉快口和吳天都會死,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懷裏抱着高跟鞋,穿過一片又一片林子,回頭時已經看不到任何人。
整個四周寂靜無比,走的累了,就坐下來休息,血河在林子外,上面時不時會有浮屍和畫皮飄過,不過幸運的是隻有我一個人,沒有太大的動靜,吸引不了它們。
等休息好了,我繼續往前走,這片林子仿佛沒有盡頭一樣,我想起之前他們所說的,關于血河,源頭是從一個山洞裏流出來的,這個山洞還沒人進去過。
我在想要不要順着血河找到源頭,說不定就能找到出口。
眼下手機也沒電了,不能向外界尋求幫助,隻能靠自己摸索。
于是我沿着血河逆流而上,路很漫長,漫長到我以爲自己走了一輩子。
時間在這裏确實是停止的,這裏沒有黑夜,永遠都是白天,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後,我來到兩座山峰前。
這兩座山峰離得很近,幾乎是連在一起的,中間隻有一道極其狹窄的縫隙,血河從這條狹窄的縫隙裏不斷流出來,也不知道後面通往哪裏。
我趴在縫隙上看了一眼,後面的光線有些暗淡,應該是個山洞。
“源頭應該就在這裏。”我觀察着急德,丈量了一下山峰間的縫隙,同時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身材,覺得鑽過去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于是,我彎下腰從縫隙裏往裏鑽,果然,大小剛好,很順暢就進來了。
縫隙後确實是一個山洞,由兩座山峰的底部連在一起形成的,非常潮濕,光線有些暗,但還不到一抹黑的地步。
地上血河的來源延伸至洞穴深處,我和肥仔融合後開啓貓眼,在山洞中緩慢前行。
四周寂靜無比,掉根針都能聽見,沒有任何聲音,靜的像死了一樣。
山洞很長,而且空間很廣,我走了大概十分鍾左右,心裏估算着,還沒有看到源頭。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旁邊有人喊我的名字。
“圖窮,圖窮!”
聲音突如其來,我急忙扭頭去看,看到一個孩子,跟在我身邊。
“又是你?”我看着那孩子,或者說是七八歲時候的自己,他看着我,一臉天真的笑。
“怎麽就隻有你自己?”他開口問我。
我沒有回答,沿着血河繼續往前走。
“你這是要去哪?”他努力很緊我,保持能擡頭看見我的臉的距離。
“去找源頭,那裏可能有出去的地方。”我簡單的回答着,他突然笑了,說:“真有意思,你們兩個,一個找源頭,一個找盡頭,背道而馳,越走越遠。”
我沒有說話,仍不停的往前走,見他一直跟着我,有些不耐煩道:“你老跟着我幹什麽?”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不分彼此。”
我聞言無奈的笑了:“你隻是幻覺而已,是我怕自己無聊,幻想出來一個能聊天的人罷了。”
“你這樣認爲,我也沒辦法。”他聳了聳肩,樣子看起來像個大人:“不過你能幫我個忙嗎?”
“不能。”
“别這樣。”他走到了我前面,臉上帶着純真的笑,道:“等你找到出口,能把我也帶出去嗎?”
我沉默的看着他,張了張嘴,沒能把話說出來。
他卻像是把我看透了一樣,臉色微微變化,很吃驚的看着我:“你…好像沒打算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