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問題的關鍵是我的師妹嗎？Angeline從中學開始就是我的學妹，我們之間的關系從來都沒有密切過，連友達以上都不算，就是普通的師兄妹。”
姜時宇說到這裏，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緊接着又停頓了一下，才試探着開口問：“買，你是在吃我師妹的醋嗎？我好高興。”
姜時宇誤會的意味，愈發濃烈。
“你想多了，我沒有吃醋。我要是吃醋的話，就不會等到現在才把這幅畫畫好問你了。我隻是有事情想要搞清楚。”買買買的解釋顯得有些無力。
“嗯嗯，我的買老大肯定是不會吃醋的，她啊，就是一個不會吃醋的人。”姜時宇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雖然你不可能因爲我吃醋，但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我和Angeline，中學是校友，到了大學也是校友，學的還是同一個專業，會一同出現在學校的圖書館，并不奇怪。”
姜時宇再度向買買買保證：“我知道你畫裏面的這個場景，很難讓人不懷疑，但我從來都沒有約Angeline過去圖書館，一次都沒有。”
“好，就算你沒有吧。”買買買決定接受這個說法，她現在關心的，根本就不是情啊愛啊的，那點“小事”。
“什麽叫就算啊？我不知道她爲什麽要造我的謠。爲什麽要和你說她是我女朋友。我可以當面和她對峙，不然我把她電話給你，你直接問也可以。”
姜時宇解釋得有點着急，但他的心裏是高興的：“買，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肯定是了解我的。我不會說謊，更不是這樣的人。從幼兒園認識你開始，我的心裏就不再有過别的異性，我的身體沒有出軌，我的精神也沒有出軌。”
姜時宇知道他很難一下子解釋清楚這件事情，尤其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前提之下。
但姜時宇還是壓抑不住内心的狂喜，他原本以爲，發生買家别墅前面的事情之後，買買買再也不會理他了。
半夜兩點多接到的這個電話，讓姜時宇的心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如果不是陷入絕望，如果不是不知道買買買爲什麽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接受他，姜時宇也不會做出那麽過激的舉動。
“時宇，對不起。我多希望我能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句我是了解你的，可我好像做不到。我也希望我可以毫無保留地相信你，可我還是做不到。”
買買買的心裏，疑窦叢生：
“我知道自己早就不是一個值得被寵愛的人，我家出事之後，所有人都離我而去，你爲什麽還會留下來？你真的是因爲愛我嗎？”
買買買不喜歡這個懷疑一切的自己，可在當下的這個時刻，她也沒有辦法再做得更好，沒辦法再想得更通透了。
“你可以怪我最近的行爲不夠理智，你可以怨我沒有足夠的耐心，你可以讨厭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尊重，但是，買，你怎麽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愛？你還要我怎麽證明？”姜時宇終于開始有點急了。
“我确實也不能再要求你證明給我看。作爲當事人的我，都沒有辦法用我自己的眼睛，找到你不愛我的蛛絲馬迹。時宇，我該怎麽辦呢？”買買買從來不曾這麽深深地懷疑這個世界。
“你不用怎麽辦啊，你隻要愛我就行了。”姜時宇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我又用自己的雙眼，看到了一些别的東西。一些我無法理解，也不知道要怎麽解釋的東西。”買買買決定直接攤牌。
“還有什麽不理解的？除了Angeline還有别的照片嗎？”姜時宇還不知道買買買所爲何事。
“時宇，我拍幾張圖發給你吧。其中有兩張，還有證件号碼的，我沒有辦法證實這個号碼對應的人是誰，換成是你，應該很容易。”
買買買可以偷偷地找人查這幾份文件裏面涉及到的事情，也可以讓陌影幫忙查姜翰林的所有身份信息。
可她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姜時宇變成自己的仇人。
走出烏托邦，走進現實的世界，買買買見到過很多的醜惡。
可現實也一樣有老二三四，有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
雖然擺在她眼前的這些英文的文件，已經足夠讓買買買懷疑一切。
但買買買依然勸自己，姜時宇，值得她的坦誠相待。
就算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買買買也決定要選擇勇敢面對。
她既然打了這個電話，就沒有想過要拐彎抹角。
“什麽證件号碼？什麽圖？難不成你手上還有我的開房記錄之類的東西？相信我，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和她什麽都沒有！”姜時宇連着說了四個真的。
“好，我相信你和你的師妹是清白的。我先挂了，你看看我發給你的照片吧。”
買買買也連着說了四個真的：“時宇，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特别希望，你能夠告訴我，一切都是一個誤會。隻要你說我就相信。我等你電話。”
買買買不想興師問罪，也不想惡意揣測。
這一次，她隻想第一時間把照片放到姜時宇的面前。
買買買知道，如果這一切都是陰謀，都是蓄意，都是欺騙，她這麽做，隻會“打草驚蛇”，隻會給姜時宇更多的時間，讓他做對自己更有利的選擇。
買買買不是沒有想到後果，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攤牌。
現在的她，還有什麽可失去的呢？
買氏和姜氏，本來并沒有太多的交集。
一切都是由買買買而起。
如果不是她非要和姜時宇談戀愛。
如果不是她急着想要離開自己的家。
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
情況還能變得比此時的處境更糟糕嗎？
買買買在心裏給自己的答案是否定的。
…………………………
買買買從來都沒有如此迫切地想要接到姜時宇的回電。
她希望姜時宇可以和否認Angeline的那幅畫是子虛烏有一樣。
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
告訴她，事實不是這樣的。
告訴她，文件上的Hanlin Jiang，和他的爸爸姜翰林沒有任何的關系。
十分鍾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買買買的電話，始終都沒有響過。
買買買一遍一遍地拿起自己的手機，就算不回電話，一條短信也可以。
讓買買買知道，這件事情和她想象的不一樣。
時針越過了淩晨四點，買買買依然是毫無睡意。
現實的世界，真的會如此殘忍和血淋淋嗎？
在等待了五千四百八十二秒後，買買買的手機終于響了。
姜時宇發來一條信息【我明天給你打電話】。
買買買很快就回了一個字【好】。
四點都過了，天亮還遠嗎。
買買買不知道姜時宇的明天，是指明天的什麽時候。
但既然是明天，最多也就值剩下十九小時五十二分鍾，七萬一千五百二十秒。
71520，買買買想起來就是一個不錯的數字。
…………………………
姜時宇讓買買買等足了七萬多秒，就在買買買以爲姜時宇不會按照約定好的時間給她打電話的時候。
買買買的電話終于響了。
“買，你聽我解釋。”姜時宇的聲音有些疲憊。
買買買卻無意在這個時候關注這樣的細節：“你先告訴我，文檔上面的Hanlin Jiang，是我以爲的那個姜翰林嗎？”
在所有的解釋之前，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是，那些文件上面都是我爸爸的簽名。”姜時宇的回答讓買買買心裏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落空了。
“謝謝你的坦白。你可以開始解釋了。”買買買在知道答案之後，反而變得平靜了。
“我……，買……我不知道怎麽解釋。”說要解釋的人是姜時宇，說不知道怎麽解釋的人還是他。
“也好吧，那就不用解釋了。我好難過。難過的想哭。我也很開心，我開心地也想哭。”買買買說話，已經帶了鼻音。
“買，你不要這樣。”姜時宇安慰人的詞彙，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麽匮乏過。
“那你說，我應該怎麽樣？”買買買反問。
電話的那一頭很是沉寂，姜時宇沒有再說什麽。
買買買眼泛淚光地笑了：“我好開心，我再也不用覺得我自己欠你的了。我再也不用因爲你媽媽突然暈倒而感到自責了。謝謝你的坦白。這一次，我們真的，永遠不再見了。”
“買，你不要做傻事，我不是故意拖這麽久給你打電話的，我是飛過來找我爸了，我一定會想辦法和你解釋，想辦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你給我一點時間，我盡快回去和你解釋可以嗎？”姜時宇痛恨自己此時的無能爲力。
“我怎麽可能會做傻事？我還有一個無依無靠的買樂高需要照顧。我不需要你給我解釋，事實勝于雄辯，我知道怎麽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你裝了這麽久，應該也是挺累的。你恨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買買買想象過很多種結果，想的最多的，就是現在的這一種。
“什麽事實勝于雄辯，你相信我，我以前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姜時宇想要和買買買解釋。
“你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我們家在海外有産業，還是不知道你爸和我爸有合作？
“你是不知道買樂高有信托？還是不知道你爸是買樂高信托基金的執行人？”
“又或者，你爸和我爸合作了兩年多，你的家人卻始終不知道買樂高是我的弟弟，是這樣嗎？”
“時宇，你告訴我，你不知道的是哪一個。”買買買一連問了好多問題。
電話另外一段的姜時宇一個都麽有回答。
“時宇，你爲什麽不說話？你告訴我，你和我解釋，好不好？”買買買問的，都是她自己沒有辦法想明白的問題。
姜時宇卻一再沉默。
“時宇，你還記得我們訂婚宴的那一天嗎？你媽因爲買樂高出現，因爲不知道我和買樂高的真實關系，直接被氣到心髒病發暈倒，你還記得嗎？”買買買想讓姜時宇和她一起回憶。
回憶那場讓她陷入無盡自責的訂婚宴。
“我媽她真的不知道。”姜時宇終于還是開口了。
“你不知道，你媽也不知道，你們全家都不知道。那你記得你在那之後千叮咛萬囑咐，讓我重新找出我爸和買樂高的親子鑒定報告嗎？”
“你能告訴我，那份報告你們拿去之後有什麽用嗎？”
“有了它，你們就可以接手買氏在海外的事業？”
“還是你們隻是想知道，除了我之外，買氏還有沒有繼承人？”
“時宇，你告訴我，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好不好？”買買買無比迫切地想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姜時宇再次開口說的話，并不是買買買想要聽到的：“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現在還沒有完全弄明白是怎麽回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我一定會把你想要的都還給你。”
“我想要的？我想要我的爸爸媽媽，你可以給我嗎？”買買買想要的，從來都不多，也從來都不是物質。
“我說的是你們家在海外的産業，和買樂高的信托基金，我一定會想辦法，原封不動地還到你的手上的。”姜時宇希望讓買買買知道他的态度。
“原封不動，時隔這麽久，連我家都解封了，還有什麽原裝的封是可以堅持這麽久都不被拿下的？”
“時宇，你應該知道我什麽都不想要的。”
“如果你媽媽可以不暈倒，如果我們可以順順利利地訂婚，我所有的一切，本來就會交給你的。”
“我對經商根本就麽有興趣，這一點，你不是比誰都更加了解嗎？”
“時宇，你告訴我，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麽？”
“你得要多讨厭我，才能連最後的一場戲，都不想要陪我演完？”
“你明明演得那麽好，那麽完美，完美到我根本就看不出來有任何的破綻。”
買買買有太多想說的話，太多想不明白的問題。
在等待姜時宇電話的七萬多秒裏，買買買想了無數個版本。
每一個版本，都超出了她的理解範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