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裏傳來了顧澤密的笑聲,“炸是肯定的,離了婚,王茹枝不再是紀氏集團的董事長夫人,撐死了算個小小股東,紀落蕭又沒了一個依仗,雪上加霜。”
紀落笙思忖着說道:“紀落蕭越是無路可走,孟凡回國的可能性越大,看她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當即,顧澤密口氣很大地道:“不急,一個一個來,我顧大律師随時準備着送她們進監獄。”
墓園。
細雨中,戚寒澤爲紀落笙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聽着她絮絮叨叨的和嶽母大人說着話。
“媽媽,您還記得寒澤嗎?您一定沒想到他會變成您的女婿吧,他對我很好很好呢,外婆也很好,我很快就要舉辦一場夢苑的專屬發布會了,您最大的心願就是舉辦一場屬于您的發布會,女兒替您完成了這個心願,您開心嗎?”
半晌後,有人一步一蹒跚的朝着這座墓碑而來,傘下的人懷裏抱着一束和墓碑前一模一樣的鮮花,老周一手撐着傘,一手攙扶着紀國強。
停下了話頭,紀落笙扭頭朝台階下看去,看到是紀國強來了,面色忽地就冷了下來,“你來做什麽?”
他走到墓碑前,将手裏的鮮花放了下去,輕聲回答:“我來看看你媽媽。”
看着墓碑前兩束一模一樣的的花,紀落笙黛眉微挑,“我不認我我媽想看見你。”
紀國強長歎一聲,“我隻想在我還活着的時候多來看看她,要是哪天我死了,我也沒臉去見她,趁着還有機會,就讓我多看她幾眼。”
聞言,紀落笙的眉頭皺的更緊,“你最好不要在我媽面前說這些晦氣的話。”
不料,紀國強卻揚起嘴角,“你這是在擔心我,不想讓我死嗎?”
緊緊抿着唇,紀落笙倔強的搖頭,“少自作多情,我爲什麽要擔心你,你有什麽值得我擔心的。”
聽紀落笙話語刺耳,老周提醒,“大小姐,紀總是有心髒病的人,您說話可不能這麽紮心。”
而紀落笙卻脫口而出,“醫生說他的心髒病不嚴重。”
一句話讓老周和紀國強臉色的表情都很微妙,老周溫和地問:“大小姐還特意去問醫生了?”
懊惱地咬咬下唇,紀落笙幹脆一言不發地拉着戚寒澤就走。
而紀國強卻和藹地看着她離開,眼底湧動着暖流。
從墓園出來,紀國強接到了紀落蕭的電話,“爸爸,您晚上有空嗎?我想親手做一頓飯給您和媽媽吃,您回來一趟好嗎?”
聽紀落蕭如此乖巧,紀國強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好的,我會過去的。”挂了電話,就讓司機将車開到了紀宅,下車後,就讓司機回去了。
進了家門,紀國強沒有看到一個傭人的身影,正好看到紀落蕭端着菜出來,問:“家裏的傭人呢?”
體貼地拿了拖鞋給紀國強換上,紀落蕭回應,“我隻想我們一家三口安安靜靜地吃頓飯,所以我給他們都放假了。”
兩人來到餐廳後,王茹枝也拿着碗筷走了進來,眼神躲躲閃閃的不敢正視紀國強,“國,國強,你回來了?”
而紀國強隻是冷淡吐出一個字,“嗯。”
三人落座,紀落蕭殷勤的給他盛了一碗湯,“爸爸,您嘗嘗我熬的當歸紅棗排骨湯,醫生說紅棗有助于擴張血管,增強心肌收縮力,适合心髒病患者使用,我用砂鍋慢熬了一下午呢。”
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紀國強淡淡一笑,“很好喝。”
被陳贊,紀落蕭笑的很開心,“那就好,您多吃點。”
飯桌上,紀國強和紀落蕭胃口大開,而王茹枝卻眼神飄忽不定,沒有開口說話,飯也隻是扒拉了幾口。
飯後,紀落蕭看紀國強皺着眉,問:“爸爸,您哪裏不舒服。”
揉了揉胃部,紀國強說:“今晚吃的有點多,胃難受。”
當即,紀落蕭就對王茹枝道:“媽,你去給爸那點開胃的藥來。”
正在收拾碗筷,王茹枝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她忙蹲下身撿起來,這才起身朝着樓上走去。
紀落蕭和紀國強來到客廳,紀落蕭泡好茶,遞給紀國強,“爸爸,喝茶。”她也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問:“您還記得我十歲那年,爲了給您泡茶,我的手燙傷了,您着急抱着我去醫院的事嗎?”
念及以往,紀國強和藹道:“當然記得,你很堅強,明明很疼,卻咬着牙不肯哭,你說怕哭了會讓我更心疼,你很懂事,從小就那麽孝順。”
放下茶杯,紀落蕭勾起唇角,眼神陰冷,“我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所以傾盡全力讨你的喜歡,可是不管我再聽話懂事,也比不上紀落笙在爸爸心裏的地位,你最喜歡的,還是她。”
此話一出,紀國強愣了片刻,才吃驚地問:“落蕭,你是在怨恨我嗎?”
冷哼一聲,紀落蕭點點頭,“當然,我拼盡全力也比不上紀落笙,哪怕她被認定是殺人犯,是精神病,哪怕她給紀氏集團抹了黑,哪怕她不配當紀家的大小姐,你還是偏心她,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給她。”
看着一臉怨憤的紀落蕭,紀國強試圖解釋,“落蕭,你誤會我了,我和落笙我心裏的地位是一樣的,要說偏疼,我偏疼的是你啊。”
聽此,紀落蕭唇邊彎出一抹譏诮的冷弧,“不可能,隻要紀落笙還活着,我永遠就隻是一個繼女,我真後悔當年沒在精神病院弄死她,她要是死了,我和媽媽就不會淪落到今天被你抛棄的地步。”
瞬間,紀國強瞪大了雙眼,“果然是你,一切都是你幹的,是你讓人打斷了落笙的肋骨,她是你姐姐,你怎麽能如此心狠手辣!”
這個時候,紀落蕭已經不再遮掩,“沒錯,就是我,可惜她命太大,肋骨斷裂紮進了肺部都沒有死,早知道她命這麽大,我就該下手更狠一點。”
話音剛落,紀國強心髒一陣劇烈抽搐,臉色蒼白,“我真沒想到,你居然如此蛇蠍心腸,你的聽話乖巧都是裝出來的。”
紀落蕭面容扭曲,得意道:“不裝的乖巧懂事一點,怎麽麻痹你?我告訴你,五年前的事是我一手策劃的,是我收賣了陳月如,也是我找人撞死的沈辰林,嫁禍給紀落笙。”
這時,紀國強的臉色更加慘白,捂着心髒,摸口袋,卻沒找到藥,求救地看着紀落蕭,“藥,藥,我的藥。”
而紀落蕭嘴角抹開得意,“你的藥在外套口袋裏,你忘了我媽已經把你的外套拿走了嗎?我是不會給你拿的。”
疼得倒在地上,紀國強抖着手指着紀落蕭,“你……你……”
欣賞着紀國強此刻被心髒病發作折磨的疼痛,紀落蕭嘴角倏然揚起了一抹陰冷之笑,“萬夢苑的死也是我和媽媽一手策劃的,當年爲了讓紀氏出現危機,爲了讓她爲了幫你勞累過度而死,我們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呢。”
聽此,紀國強的臉色由白轉青,整個人倒向了地面,四肢開始抽搐,瞳孔不斷放大,憤怒的瞪着紀落蕭,張着嘴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醫院。
等紀落笙一出電梯,顧澤密和廖一帆就迎了上來,顧澤密眼眶紅紅的上前兩步拉住了她的手,“落笙……”
見她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個字,紀落笙茫然了,“你們倆怎麽也來了,寒澤說他奶奶病了,可是……”
戚寒澤扳過她的肩膀,輕聲說道:“我騙了你,不是我奶奶,是你爸爸他心髒病突發,已經走了。”
倏地,紀落笙眼中氤氲起一層薄薄的水霧,拼命搖着頭,哭道:“騙人,你胡說,胡說。”說着,就攥起拳頭捶打戚寒澤堅實的胸膛。
男人眼中掠過一絲心疼,伸出雙臂将紀落笙擁在懷内,她的哭聲變的沉悶又壓抑。
而後,幾人走到病房門口,紀落笙伸出手,要推門,但手卻一個勁顫抖,戚寒澤替她推開門,并握住她的手。
偌大的病房内隻有王茹枝母女二人,母女倆全都哭腫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已經被白布遮掩住的已逝之人。
看到紀落笙他們進來,王茹枝蹭的站了起來,“誰讓你來的,誰準你來的,你給我滾!”
攙着紀落笙,戚寒澤沒說話,幽深的黑眸透出淩厲光芒,逼迫的王茹枝瞬間閉了嘴。
而紀落笙卻好似根本沒聽到王茹枝的話,腳步沉着,眼神空洞的朝着病床一步步挪去,站到病床邊,顫抖地舉起手,卻久久沒有掀開那層白布。
一旁的戚寒澤替她掀開了白布,紀國強安詳的躺着,臉色和嘴唇都非常蒼白,看起來絲毫沒有痛苦的樣子。
見此,紀落笙倚靠在戚寒澤身上,整個人都在發抖,淚水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與此同時,一位醫生走了進來,“紀國強的家屬都到齊了嗎?”
接着,紀落蕭聲音沙啞的回答,“到齊了。”
醫生點頭,“很抱歉,病人在送過來的路上就停止了心跳,我們已經盡力了,請節哀,這是死亡通知書,既然家屬到齊了,就請在上面簽字。”
紀落蕭勉強起身走到了醫生面前,接過通知書準備簽字,然而她剛寫完一個姓,筆下的通知書就被紀落笙用力抽走了,而後她擡手撕碎了薄薄的死亡通知書。
見狀,王茹枝沖過來質問:“紀落笙,你幹什麽?”
将撕碎的死亡通知書往地上一擲,紀落笙目光冰冷,“在我沒有确認我爸是正常死亡之前,誰也不許簽死亡通知書。”
醫生面露不悅之色,“這位家屬,我們可以肯定病人是正常的心髒病突發死亡。”
審視地看着王茹枝母女,紀落笙冷靜回應,“我不是在懷疑你們醫院和醫生的判斷,我是在懷疑我爸爲什麽會突發心髒病。”
躲開紀落笙的目光,王茹枝罵道:“賤人,看我們幹什麽,你爸心髒不好又不是一天兩天,你現在來表孝心,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