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後，依舊沒有探子回報，看來鮮卑人的速度比她所預期的要慢一些。

不過，也能理解，鮮卑人熟悉這邊的地勢，且進入這一帶之後，攀山涉水，天氣又寒冷，着實會耽誤進程。

這樣更好，能給他們充分的休息時間和準備的時間。

李良晟之後就再沒有接近瑾甯，反而積極地與孫山等人策劃事宜，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瑾甯過去的時候，他也目不斜視，下令完之後，走開，仿佛是故意與瑾甯保持距離。

瑾甯自然是不理會的，在山中巡視了一遍。

到了中午時候，便聽得探子回報，說鮮卑大軍已經進入黑水潭附近，一個時辰左右，會經過此處。

全軍進入備戰狀态。

一個時辰左右，那便是醜時，醜時末天色便開始黯淡，如果能等到醜時末，将更有利于掩飾。

但，沒有選擇，不管是天亮還是天黑，這場仗都是在所難免了。

瑾甯帶着兩位武将上了山巅之上遠眺，目光觸及，到處都是山巒起伏，還沒看到鮮卑人進入視線。

她有些提心吊膽，如果是紅葉公子帶兵，那興許就算遭遇了毒箭陣，也未必會改變路向。

紅葉此人，精明絕頂，或許能察覺這是一個計，如果他依舊前往，那這一次伏擊便算是失敗，頂多是毒箭陣的将士殺了一些鮮卑軍，隻是，到底是有限數，對大局起不了任何作用。

等了半個時辰左右，便見鮮卑軍旗搖曳揮舞，身穿灰色鮮卑兵服的鮮卑軍隊伍進入了視線。

沒有騎兵，全都是步兵，且沒有戰車，這讓瑾甯有些意外。

鮮卑的戰車制造精良，鮮卑大軍出發，竟沒帶戰車？

而且，鮮卑戰馬彪悍異常，此番雖經過山地，但是作戰之地基本是平谷一帶，按說，騎兵應該能發揮大作用的。

她凝眸遠眺，看到中間有十餘個策馬之人，沒有一個像紅葉。

他竟沒來？

孫山心頭一緊，道“監軍，我們趕下山去吧。”

瑾甯緩緩地搖頭，“不急，他們需要先經過毒箭陣，才會轉頭往我們這邊。”

瑾甯就蹲在山巅上看，鮮卑大軍徐徐而來，速度不緊不慢，倒不像是着急趕兵的感覺。

這真是讓瑾甯好生奇怪啊。

而且，這番生死戰，紅葉公子竟然沒有親自帶兵，他布下這麽大的局，莫非就放心交給其他大将嗎？

孫山發現了問題，“監軍，看起來不像是有二三十萬大軍，充其量也就十萬人。”

瑾甯面容冷肅，“沒錯，這裏頂多是十萬人，且紅葉公子沒帶兵，孫山，我懷疑紅葉公子帶領兵士取大月邊境進入我大周。”

孫山大吃一驚，“不會吧？大月國怎麽會同意？鮮卑野心七國皆知，大月是瘋了才會準許他借道而過。”

“若大月不知呢？大月與我大周邦交甚好，邊防沒有布重兵，若鮮卑強行殺過，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瑾甯一時心神大亂，如果紅葉公子帶兵從大月過，隻需要半月，便可直取大周京師。

如今大周主力部隊都往歸州壓了過來，如果鮮卑人真取道成功，大周可亡了。

但是，紅葉公子會冒這個險嗎？大月國不是好惹的，就算他能借道成功，日後大月秋後算賬，鐵騎踏平他鮮卑，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她如今隻怕大月國那邊也有鮮卑的細作，這紅葉布局素來細密，如果在大月國也布下了細作，那借道之事，甚至還能掩飾過去。

她想了一下，吩咐孫山，“你馬上派人去通知陳監軍與甄大将軍，告訴他們或許會有這個可能，讓他們速戰速決，解決北漠軍之後不必來救我們，馬上揮軍南下攔截鮮卑軍。”

“是！”孫山領命去。

瑾甯看着進入視線的鮮卑軍，腦子裏飛快地轉。

這十萬人大概就是紅葉公子發過來敷衍北漠的，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和北漠聯手，隻不過是蒙騙北漠人罷了。

他是要獨吞大周，怎願意分他北漠一杯羹？頂多，到時候便以西北一帶兩個城池作爲禮物送給北漠，那時候，鮮卑人已經統治了大周，北漠又與大周打了一仗，國力透支，筋疲力盡，自然顧不得找他們算賬。

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啊。

不過，瑾甯轉念一想，如果真是這樣，雖有極大的兇險，但是其實大周赢的機會也更大了些。

她已經設伏，十萬人要走出這裏不容易，她們三萬軍士未必會葬身于此。

鮮卑軍不來支援北漠，北漠就得靠自己本國支援，但是北漠本貧窮，撐不住太久，且靖廷與外公會師之後，勝算起碼達到八成。

擊退北漠之後，馬上南下，興許能趕得及在粵廣一帶截住鮮卑軍。

雖然也是拼死一戰，可到底北漠與鮮卑的兵力分散了，容易對付一些。

想到這裏，瑾甯越發振奮，便馬上策馬下山，準備伏擊鮮卑人。

這十萬人，要他們葬身于此。

毒箭陣的幾千士兵嚴陣以待，等到鮮卑軍進入射程之内，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天色已經有些暗沉，行軍密集，幾乎是箭無虛發，射中了鮮卑人之後，基本是很快就倒地。

果然鮮卑人大亂，竟不敢輕易派兵上山，因怕上頭設伏。

鮮卑人馬上轉頭，轉入了瑾甯所預設的道路。

隻是，在毒箭陣一帶已經死傷萬餘人，加上忽然受襲，讓他們陣腳大亂，轉入既定道路的時候，竟有些潰不成軍的意味。

這些部隊，壓根不像是鮮卑人的部隊，如此無用，可見瑾甯的猜測沒有錯，隻派了一部分老弱殘兵過來這裏敷衍北漠人，主力的精銳部隊，大概真是要取道大月。

鮮卑軍進入亂石陣，瑾甯傳令下去，先下巨石堵路。

便隻見十餘塊巨石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這些巨石發出了轟鳴聲，簌簌滾下，直壓得鮮卑人鬼哭狼嚎。

滾下巨石之後，馬上便投石與放箭，鮮卑大亂，去無路，退不敢，隻能沖上山來。

瑾甯早防備這點，上山的道路已經用巨石阻擋，巨石後，有精銳部隊抵擋，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直殺得日月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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