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甯穿戴整齊,便出發進宮了。
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忐忑,但是策馬上路之後反而淡定了,既然太後下得了這道旨意,想必一切都有數了。
封了她爲監軍,意味着李良晟還是大元帥,他們是要一起出征的。
個人恩怨,瑾甯可以暫且放到一邊去,隻以國家安危爲重,而且,既然她能回來這裏,想必一切都會有一個完滿的解決。
入宮之後,内侍監帶着她到了禦書房。
她意外發現,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在這裏,他五官扁平,易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改裝易容過的,眼神清涼。
他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道,幾不可聞,瑾甯聞到了。
熟悉的身高,熟悉的氣味,熟悉的眼神,熟悉的手指,眸光再落在另外一手上,瑾甯整個怔住了。
鐵手?
他看到瑾甯,沒打招呼,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仿佛兩人都不認識。
瑾甯呼吸有些急促,這鐵手她太熟悉了,怎麽會這樣的?是靖廷嗎?她怎麽會來了?那之前那個靖廷呢?他們可以同時在這裏嗎?
這慌亂了一下,瑾甯竟忘記了行禮,還是内侍監提醒,“甯監軍,您是不知道宮裏的規矩嗎?”
瑾甯回過神來,馬上上前行禮,“甯三參見皇上!”
皇帝盯着甯三看了好一會兒,覺得有些面熟,但是也記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遂問道:“甯卿家,朕往日是否見過你?”
瑾甯拱手搖頭,“回皇上的話,甯三一直行走江湖,不曾在外頭見過皇上。”
沒在外頭見過,倒也沒撒謊。
皇帝最近心裏煩躁,便也沒執着這事。
他道:“這位叫陳二,和你一樣擔任監軍職位,陪同大将軍李良晟一同出征迎戰北漠。”
瑾甯看向這位叫陳二的人,陳二,二陳,他取了他們的夫妻的姓氏。
眼底禁不住有些濡濕,她輕聲道:“陳大人好。”
“甯大人好!”陳二轉過來看着她,眸光依舊是平淡無波的。
皇帝問了一下他們兩人的一些情況,例如武功和戰略,這些對兩人來說都是再熟悉不過,加上對北漠和鮮卑也有過一番深刻的研究,因此,皇帝一問,他們便都能應答自如,且具有滿朝文武都不曾給出過的真知灼見。
本來皇帝今日對他們二人是不抱有太大的希望,想着是太後舉薦的,且如今确實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選,便依了太後吧。
沒想到今日傳召入宮,聽了兩人對戰事的看法,竟事這般的合意,他頓時就恢複了信心,竟生出了幾分雄心來,問道:“二位愛卿,依你們看,此番大周對北漠和鮮卑的聯軍,能有幾分勝算?”
兩人竟異口同聲道:“此戰必須赢!”
皇帝大喜,連連擊掌,“好,好,愛卿說得好,此戰必須要赢,也必須赢,來,快說說你們打算怎麽打。”
皇帝興奮至極,竟然忘記了他們隻是監軍,制定戰争策略的應該是江甯侯李良晟。
不過,沒人在乎這個。
瑾甯拱手道:“皇上,北漠與鮮卑的聯軍加起來,能戰者約八十萬,如今北漠屯兵于我邊界的三十萬兵士,還有十萬兵士與三十萬的鮮卑軍趕往彙合,鮮卑和北漠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們騎術精煉,弓箭出色,可這點在我大周則是弱點,所以,如果要對陣騎兵,則需要戰車,我大周現如今所有的戰車都必須要出動。”
陳二接着瑾甯的話道:“沒錯,戰車需要全部出動,但是,騎兵到底是有限的,他們還有一部分兵是擅長打山地戰,山地戰我大周倒不算是弱,可要出奇制勝減輕損傷,最好是打水戰。”
“水戰?”皇帝一怔,“但是,戰場并非是我們控制的。”
“不,”陳二搖搖頭,“皇上可有輿圖?”
内侍監馬上取來輿圖在地上攤開,陳二蹲下來,指着歸州的方向道:“皇上,如今北漠屯兵在歸州外三十裏,往北三十裏則是茂城,茂城靠近率江,隻要把戰線移到率江來,我們就有很大的勝算,但是,如何要從歸州移到茂城,再從茂城移到率江呢?則需要江甯侯李良晟的幫忙了。”
“哦?”皇帝看着他,急道:“快說。”
陳二那平淡無波的眼底才有了一絲情緒,卻是譏諷之色,“江甯侯李良晟的幾斤幾兩,北漠人早就看透了,沒有了陳瑾甯,他就是一頭紙老虎,毫無作用,他可以先在歸州迎戰,再退到茂城,他必須要節節敗退,直到把敵人引到率江來,那麽,戰場就是我們布置的,率江這一帶,山地和水地多,騎兵不中用,打山地戰我們能與他們持平,可到了水裏,我們的水師就能占很大的優勢。”
皇帝聽他分析,連連點頭,欣喜地道:“很好,很好,看來,這大元帥的位子,還非李良晟莫屬了。”
他說完,有些好奇地看着陳二,“你方才說,李良晟都被鮮卑和北漠看透了,他依靠陳瑾甯,這話從何說起?”
陳二淡淡一笑,“皇上,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北漠與李良晟打了這麽多次,必定會專門研究和刺探大周軍的情況,因此他們對大周軍熟悉得很,對大周軍的将領也熟悉得很,李良晟是個繡花枕頭,他們一點都不怕,他們真正懼怕的是陳瑾甯,否則,您以爲北漠爲什麽敢在陳瑾甯死後馬上屯兵邊疆?就是知道大周無悍将了,沒有陳瑾甯帶領的大周軍,是一盤散沙。”
皇帝聽了這話,怔忡了半響,心頭一陣惋惜,滴血般的惋惜心痛,李良晟該死啊!
“皇上,您這位兵馬大元帥沒點錯,北漠和鮮卑知道他爲大将之後,定會放松警惕,以爲神券在握,驕兵必敗,他們會見識到真正的大周軍實力的。”陳二說。
皇帝點頭,“好,好,既然如此,兩位愛卿便先去見過太後,然後出宮準備糧草事宜,二位都是監軍,需要先押糧草出京。”
“是,臣告退!”二人一同拱手,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