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見他不理會,也沒了辦法,隻能帶着長孫氏和袁氏到甄家那邊讨說法。
二位舅媽早就料到她們要來,所以擺下了龍門陣,事先就請了甄家各房長輩過來,再請了靖國候夫婦來到,見證這一場陪嫁的争奪戰。
老夫人到了甄家,見這麽多人在場,就知道對方有備而來,但是她也不怕,甄依嫁入他們陳家的門這麽多年,且有兒子有女兒,雖然兒子是過繼的,但既然過繼到了她的膝下,那就是她的親兒子。
所以,老夫人理直氣壯地道“甄依既然入了我們陳家的門,就是我們陳家的人,死了也是我們陳家的鬼,如今她還供奉在陳家祖廟祠堂裏,受着我們陳家人的香火,當初甄家給她的陪嫁,要麽就全部陪葬,若不陪葬,就該由夫婿和子女繼承,哪裏有讓你們娘家拿回去的道理?”
大舅媽聽了這等厚臉皮的話,也不生氣,不緊不慢地道“沒錯,按理是這樣說的,所以,如果要讨,那就請她的夫婿,兒子或者是女兒過來讨,你們這些不相幹的過來算怎麽回事?”
長孫氏生氣地道“你這話說得,怎麽我們就是不相幹的呢?我進門的時候,也是尊她一聲姐姐的,是一家人,怎麽說不相幹?夫人這話實在欠妥當。”
二舅媽恨她最甚,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是妾侍,連正經主子都不算,怎敢說是跟甄依是一家人?還有點兒規矩嗎?”
長孫氏做了正室許久,哪裏願意人家提起她曾經妾侍的身份?加上如今兄長已經得勢,外頭誰敢妄議她的出身?
如今聽得二舅媽當着衆人的面說了出來,當下惱羞成怒,冷冷地道“甄家果然慣會欺負人,昔日我是什麽人不要緊,如今我是國公府當家主母,瑾甯若是在生也要叫我一聲母親,怎麽就不是正經的主子?如果你們甄家要強詞奪理我也沒有辦法,要對大姐的嫁妝巧取豪奪也沒有關系,但是請不要狗眼看人低,我長孫一家如今未必就不如甄家。”
靖國候夫人撲哧一聲笑了。
衆人都看向她,她便擡起頭,慢悠悠地道“對不住,國公夫人的這句話實在讓我忍俊不禁,若拿長孫家與甄家來相比,就好比……暴發戶與世族大家,高下立見,不過也不奇怪夫人會這樣說的,畢竟暴發戶的心态就是這般,稍稍站高了一些,便以爲可以睥睨天下,高人一等,殊不知井底之蛙罷了。”
靖國候夫人的這幾句話,那是真真地打長孫氏的臉了,就連和她一同前來的袁氏,也禁不住笑了出來,靖國候夫人說得也實在太貼切了。
其實袁氏早就看長孫氏不順眼了,仗着娘家哥哥得勢,在府中的時候就看不起人了。
長孫氏狠狠地瞪了袁氏一眼,她心裏頭很生氣,這袁氏格局太小了,本應是一緻對外的時候,她卻反和着敵人一起嘲諷她。
大舅媽就我一句話,要陪嫁可以,叫甄依的兒女或者是陳國公過來讨。
這三個女人讨不到好處,自然回去纏陳國公和陳梁晖。
陳國公肯定是不去的,陳梁晖也不願意去,他雖然聽話乖巧,但是,他是有底線的。
他不曾侍奉過母親一天,哪裏有臉去争奪母親的陪嫁遺産?
因爲這樣,陳梁晖被袁氏痛打了幾巴掌,就連陳守成也沒放過他,家法伺候了一頓,把他趕了出去。
大舅媽那邊早就得到瑾甯的關照,陳梁晖剛被趕出去,甄家的人便接了他過去,按照份額給了他一部分,且千叮萬囑,說這是瑾甯生前交代的,但是這些銀錢也好,莊子鋪也好,不能給陳家任何一人,否則,便對不住甄依和瑾甯在天之靈。
陳梁晖已經厭倦了陳家那幾個女人的貪心,也不想回去了,便在外頭安身立命。
國公府因此鬧得不可開交,瑾甯才算是舒心了,從大舅媽那邊取回來棗莊的紅契去找陳國公。
明天,她就要離開國公府了,今晚想和他好好地說說話。
得知父親每天晚上吃完飯之後都會到書房裏頭看書或者寫畫,她便過去了。
陳國公看到她的時候,有些恍惚,似乎不記得府中住着這麽一個人,一忽間才想起來的,道“我以爲你走了。”
瑾甯把門關上,輕聲道“明天走,今晚先來跟你道别一聲。”
“嗯。”陳國公拿了一本書,把書桌上的東西蓋起來,“回青州嗎?”
“還有些事情要辦。”瑾甯不客氣地坐下來,看着陳國公,“辦完事之後,或許回青州,或許……不知道,總有去處,等安排吧。”
她希望辦完事之後,一醒來就能回去看到靖廷和孩子。
其實這一次回來複仇,更讓她明白到什麽對她是最重要的。
報仇,哪裏比得上靖廷與孩子重要?
陳國公顯然也不關心她到底要去哪裏,隻是随口一問,畢竟,一個陌生人罷了。
倒是這個陌生人的眼神,甚是奇怪,仿佛認得一般。
瑾甯問道“您以後有什麽打算?”
陳國公仿佛累極了,可也不願意跟一個不怎麽認識的人說以後的打算,隻是淡淡地道“你有心了。”
瑾甯如實告知,“你如今剩下的一雙兒女,都不是你親生的,陳瑾甯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有血源關系的親人,當然,你那位廢物弟弟也算是吧。”
陳國公沒想到她這樣說,當場怒極,“你胡說八道什麽?”
瑾甯看着他,眸子沉靜幽幽,“我句句屬實,你可質問長孫氏,陳瑾瑞和陳梁柱都是長孫拔與長孫氏所生的孩子,至于你的夫人甄依,也不是難産而死,是你的嫡母和長孫氏一同害死的,這事不難調查,人證物證都有。”
她從袖袋裏取出一張紙,放在桌子上,沒看陳國公鐵青狂怒的臉,垂着眸子,靜靜地道“這紙上寫了人證的名字和地址,你去調查吧,我走了,保重。”
瑾甯把棗莊的紅契都壓在底下,連同她寫的一封信,在陳國公怒吼聲中,開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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