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甯繼續養傷,靖廷早出晚歸,管了瑾甯兩頓飯,中午的時候,多半是不回來的,但是鍋裏有早上做好的飯菜,瑾甯熱一些就能吃,所以,嚴格來說,三頓飯也都給瑾甯準備好了。
瑾甯不知道他在忙什麽,更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白日裏無聊,想出去走走,卻發現大門是從外頭關着的。
不知道是要關着她還是要營造無人在家的假象。
等靖廷回來的時候,他忙于做飯,兩人坐下來吃飯的時候,又總是沉默無語,她總記不起來問她,如此這般過了有半月,這半月裏頭,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有三十句。
瑾甯的傷勢痊愈之後,靖廷便道:“你如今武功應該都恢複得差不多了,我明天準備馬車,你回青州去吧。”
瑾甯搖頭,“不,我要回京城看看我父親。”
靖廷皺起眉頭,“建議你不要回去,回去之後還得東躲西藏,何必呢?”
“朝廷是已經把我定罪了是嗎?”
瑾甯問道。
靖廷沉默了一下,“總需要有一個人爲這一次的戰敗負責的,不是你,就是李良晟,如今在所有人看來,你已經死了,朝廷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失去一位屢戰屢勝隻有一次失誤的大将。”
瑾甯冷笑,“屢戰屢勝?
他李良晟配嗎?”
靖廷淡淡地道:“如今,他确實是炙手可熱的武将,無人出其左右。”
可那些,都是她的功勞,她李良晟不過是傀儡,離了她陳瑾甯,他什麽都不是。
會打仗嗎?
他會嗎?
重生之後,瑾甯重新面對了很多事情,對李良晟和江甯侯夫人楊氏的恨意一直都沒有減退,但是她會嘗試壓在心頭,因爲在她所處的那時候,楊氏和李良晟都沒有犯過那些事情。
可如今不一樣。
他們确實傷害了她,殺了她的孩子,以她來頂替戰敗之罪,指她通敵傳遞密信,才使得蘇東一戰大敗。
她陳瑾甯如今在這裏,就是一個身敗名裂地下場。
這恨意能壓得住養傷的這十幾天,是因爲她在最幸福的時候,回到了這裏,她依舊是被愛意和幸福包圍着的陳瑾甯。
否則,在傷勢稍好的時候,她就提刀去殺了李良晟了。
瑾甯眸子裏燃燒着熊熊烈焰,“我不會離開京城,我要回去,勞煩您給我買點喬裝打扮用的東西,我改變一下妝扮,無人會認得我,至于要買什麽,我回頭給您一張單子,您按照我的單子買就行。”
靖廷看出她的倔強來,便道:“如果你真要回去,我也阻止不了你,命是你自己的,回去之後,自己一切小心就是。”
“多謝你!”
瑾甯看着他俊美的眉目,開始的時候很不習慣這種疏冷的态度,但是慢慢地,她也覺得不打緊,他雖然是靖廷,但是屬于她的靖廷還在等着她回去。
她堅信自己是可以回去的,因而沒有患得患失。
因爲太後當初說過一句話,她回去是有大作用。
太後既然當初救了她回去,現在就肯定不會任由她流落在這裏。
她堅信如此。
翌日,靖廷爲她買了喬裝用品,她忽然想起二可來,問道:“可伶可俐還活着嗎?”
靖廷眼底閃過一絲黯然,“她們死了。”
瑾甯有些怅然,雖然知道二可在她重生那地方還活得好好的,可如果一切都沒有改變的話,在靖廷出事的那一場戰役裏頭,她們也是會死的。
回京,真是孤身一人啊。
靖廷看着她上妝的手勢,有些狐疑地問道:“你這喬裝之術,是誰教你的?”
“二可。”
瑾甯想也不想地回答。
靖廷微怔,“二可?
是什麽人?”
瑾甯擡起頭看他,輕聲道:“你不認識的,我以前的一位朋友,擅長易容。”
靖廷哦了一聲,道:“你這個手勢,倒是和可伶可俐的手勢特别……”靖廷忽然止住了話,可伶可俐,二可……她說的該不會是可伶可俐吧?
不過随即搖頭,這怎麽可能呢?
可伶可俐和李良晟那頭的人都不親,與陳瑾甯更是鮮少交談,李良晟那房的人,何曾看得起過他的人?
莫說他的人,就連他都不曾看得起過。
他看着瑾甯把眉毛畫濃,再上了一種粉末把臉色打成銅色,之後,好多種東西往臉上塗抹,再往眼皮子上沾了點東西,硬生生地把眼睛撐大了一些,鼻子上抹了一種粉末,看起來倒是顯得鼻子略扁,嘴唇也塗了東西,顔色不深,和唇的顔色有些相似,但是,卻讓人覺得嘴巴大了一點。
就這麽初步的裝扮,咋一看,竟像是個男人了。
瑾甯再進去換了一身男裝,把頭發束冠,羽扇綸巾地一搖,活脫脫一個書生模樣。
這分明是同一個人,但是看着,卻煥然變了模樣。
這和可伶可俐的易容比起來,絲毫不遜色。
如果要更細緻一些,往嘴唇上沾點胡子,那絕對是看不出來了。
任是多厲害的眼力,也看不出來。
靖廷看到這裏,也就放心了,道:“你這副模樣回京,大概是無人認出你,我給你弄一張過所,那樣你投宿也方便。”
瑾甯道:“謝謝!”
靖廷很快地就給她弄了一張過所,還有一個新名字叫甯三。
這名字讓瑾甯心中一動,在漕運衙門任職的時候去認識綠屏,她用的就是甯三這個假名。
看來,靖廷如今雖然不是她的夫婿,卻和她是心意相通的。
靖廷給她準備了馬匹和一百兩銀子,然後道:“這張過所,一個月後要到衙門再簽一次,到時候你肯定露餡,所以,你在京城最好不要逗留超過一個月,過所到期之前,你就得出城,不然你會很麻煩。”
瑾甯看着她,真誠地道:“我知道,謝謝你,我走了,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