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雷洪跑了回來,手裏提着一盞熄滅了的風燈,道:“大将軍,人沒在裏頭,但是發現了一些東西,應該是她的,懷疑有可能滾下去了。”
靖廷臉色一沉,急忙回身取了一捆繩索,帶了雷洪和幾個人便進去。
因地方漆黑,風雪又大,所以需要更多的火把照明。
火被吹得東倒西歪,光線不定,這也給搜索增加難度。
林子裏是沒有路的,很多亂石,這是山上挖礦時候滾下來的石頭,如果磕了石頭,就很容易一頭栽到懸崖上去。
靖廷和雷洪沿着峭壁喊莫易的名字,也不斷用火光照着底下,但是,這底下也是雜草亂木叢生,更有突出的巨石,如果她一路滾了下去,在這裏喊是不可能聽到的,而且,如果受傷或者暈過去,也是白喊了。
找了一會兒,靖廷問雷洪,“那風燈你是哪個地方找到的?”
雷洪指着後面林子裏的一塊石頭上,“就是在這地方,應該是沒了火油,所以她給丢棄在這裏了。”
靖廷看了看那地方附近都是比較平坦的地方,如果摔磕,也掉不到懸崖上去,确實有可能是她先丢了風燈。
隻是,她應該會帶有備用的照明工具吧?
“她下山的時候有人見到嗎?”
靖廷問道。
身後一名軍士道:“回将軍,我看見了。”
“那她帶什麽東西了?”
“回将軍的話,她背着一個很大的包,帶了拐杖,還有提着風燈。”
軍士說。
靖廷道:“那大家就再留意一下,附近有沒有她遺落的東西,分頭去找,但是不可走太遠。”
大家便舉着火把去找,小黑也滿林子裏竄。
靖廷一路往裏走,他背着繩索,舉着火把,小黑也跟了過來。
“小黑乖,快聽聽,聞聞,有沒有那個讨厭精的味道。”
靖廷道。
小黑一會往林子裏竄,一會在懸崖邊上探索,兩人走了挺遠,都沒有發現什麽可疑。
正在靖廷要往後走的時候,便見小黑對着懸崖底下不斷地吠叫。
靖廷舉着火把走過去,隻見這一塊地方有滾動的痕迹,且枯草和小樹枝也被抓斷了。
他沖底下喊了一聲,“莫易!”
沒有人應答,他便再叫了一聲。
片刻之後,有微弱的聲音傳來。
風聲很大,靖廷開始還以爲聽錯了,仔細再聽,果然是莫易的聲音。
這聲音有些歇斯底裏,但是送到他的耳中,卻是微弱得很,可見人滾下去挺遠了,且應該有傷。
靖廷沖林子裏頭喊了一聲,“找到了,人在這裏!”
他用内力把聲音送出去很遠,但是因是分頭尋找,一時半會還未必能趕過來。
他把繩索捆在一顆大樹幹上,綁了死結,再用另外一同綁住自己的腰,一手攀附繩索,一手持着火把,長劍背在了身後,慢慢地爬下去。
小黑在邊上胡亂地轉着吠叫,然後身子趴在地上,狼頭探下去盯着,仿佛随時要一躍而下的樣子。
靖廷攀爬得比較吃力,因爲他必須要用鐵手來揪住繩索,雖然斷臂銜接得很好,可這樣長時間吊着自己的身體,還是有些痛。
下去的地方很是陡峭,落腳的地方幾乎沒有,每下去一步,他得先用腳蹬住山體,穩住身子再用鐵手滑繩子下來。
這樣對繩子的損耗也很大,因爲他蹬住山體而沒有地方落腳,就必須全部借助繩子的力量,如果繩子靠近亂石磨損就容易斷裂。
這使得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莫易躺在黑暗之中,她不知道是什麽地方,隻知道自己全身都很痛,額頭之前有血滲出,但是幸好天冷,血很快止住。
她不敢動,因爲她的手觸摸到了懸崖的邊沿,她的腳裸往下是懸空的,證明她躺着的這個地方不大。
她在林子裏迷路了,徹底沒了方向感隻能胡亂沖撞出去。
最可怕的是她的風燈沒了火油,她下來的時候不記得檢查這點,摸黑前進更是沒有方向感,她一不小心,就滾了下來。
她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了。
當身子淩空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從沒試過和死亡接觸得這麽近,哪怕是和妹妹出車禍那一次,她都覺得,一切都還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這一次,她沒辦法掌控。
即便是身子被藤蔓纏住,停在這個地方,她也覺得随時就會掉下去。
就算不掉下去,在這裏躺一晚上,她都會被凍死,而且,陳靖廷恨透了她,肯定不會叫人搜救她的。
那一刻,她絕望透頂。
而也是在那一刻,她想起了運送下山的軍士,他們是白日出發的,身上壓根沒有帶任何的照明工具。
如果沒有風雪,他們能在天黑之前順利下山。
可偏生,下了這麽一場要命的大風雪。
她無法想象,運送着礦石的他們,在漆黑之中,是怎麽找到歇息或者是躲避風雪的地方,如果下不了山,他們便得在山中吹一晚上的風雪。
他們甚至是沒有辦法找到躲避風雪的地方,因爲他們沒有任何的照明工具。
他們會被凍死的。
莫易哭了起來,她後悔自己的魯莽,後悔自己的自負,後悔自己的草菅人命。
就在這絕望的時候,她聽到了陳靖廷喊她的名字。
聽到的那一瞬間,她還以爲自己産生了幻覺。
直到再喊一次,她才有了真實感,連忙就回應。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被送出去,她隻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如果沒能告知陳靖廷她在底下,她就要失救而死。
然後,她聽到了狗吠的聲音。
她曾經很憎恨這條狗,因爲雷洪那個武夫說這狗是陳瑾甯養的,那狗看着就像是一條狼,兇得很。
之後,她聽到有石子滾下的聲音,她全身的注意力都擊中在耳朵裏,聽到“瑟瑟”的聲音,是有人爬了下來。
她哭了。
一定是陳靖廷派人下來救她了。
她慢慢地伸手抓住山體上的藤蔓,以求穩住身體,不被大風吹動自己。
她往上看,突出的山體和樹木遮蔽了她的視線,但是隐隐還是看到了一抹淡色的光芒。
她的心,頓時松了,确實是有人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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