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俐道:“但是隻怕這樣一來,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您。”
“我不這樣做,他們就會讨好我配合我了嗎?”
瑾甯笑着搖頭,“你們就别擔心太多了,至少今日是看到漕幫确實有問題了,廢掉一個馬漕官,至少能讓膽小之人投鼠忌器,不敢太過明目張膽,而且,漕幫裏頭的人,看似都是跟随大流,可我始終希望有那麽一兩個,本身想做點實事,但是無奈大流如此,若不同流合污最終被淘汰,因而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而我此舉,或許能讓他們幡然醒悟,如果我們在裏頭有那麽一兩個人,至少,很多事情不必調查都能清楚。”
二可對官場的事情一竅不通,因此聽了瑾甯的分析,也就沒說什麽了。
瑾甯其實也不知道錯與對,隻是全憑直覺了。
回到府中跟老爺子那麽一分析,老爺子一拍腿,道:“妙,你還真必須要這樣做,這整個衙門裏頭沆瀣一氣,必定要串通來欺瞞你,這上下一心的力量是很難對抗的,所以,你先撕開一道缺口,叫他們心生畏懼,便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做得好。”
瑾甯聽了老爺子的話,當場松了一口氣,“我還怕自己太過沖動,畢竟,第一天我就跟漕台對着幹,日後不好開展。”
“對着幹也好,不對着幹也罷,那邊肯定是欺上瞞下的,漕運陋習太多非一日能改過來,要幹實事,就得有鐵腕手段。”
老爺子沉聲道。
“是,我記住了。”
瑾甯道。
接下來或許要忙,所以瑾甯翌日就先去了一趟甄大将軍府。
入冬之後,婆兒的身體就有些差了,咳嗽不斷,今日更是懶起,連飯都不吃。
瑾甯來的時候,大舅媽正在勸食,奈何就是勸不進去。
大舅媽認爲,若能進食,多大的病都不礙事。
可若不進食,小小問題也很嚴重。
婆兒不吃飯,在甄大将軍府來說,就是大事兒,在家的,都過來圍着。
大家一頓勸,婆兒也隻張嘴吃了一口。
大舅媽見瑾甯來,如同見了救星,拉着瑾甯便到了桌前,“甭管,今日若老太太沒喝足一碗粥,你也别想有飯吃,就陪老太太餓着肚子吧。”
瑾甯端起肉糜粥,苦哈哈地坐在老太太的病床前,“哎,若早知如此,我便先在府中吃了飯再來,還想着回來肯定比在府裏吃得好,誰想是來喝西北風的呢?”
老太太拉長了臉看着大舅媽,“哪裏能這樣?
她又不是一個人,她不吃,肚子裏的也得吃啊,沒聽着說她沒吃飯哪嗎?
快去給她張羅點兒啊。”
大舅媽慢悠悠地坐下來,“誰都不許動,老太太不吃,沒人可以吃飯,不止瑾甯不能吃,咱大夥都得餓着。”
甄家少将們可都哭喪着臉了,上前求道:“祖母,都餓死孫兒了,不過,孫兒也能撐着,表妹怎麽辦啊?
她可是懷着身孕啊,她不吃能行嗎?”
老太太氣得瞪了大舅媽一眼,“你爲難他們做什麽啊?
我不愛吃,吃不下,逼着我吃也吃不下啊。”
大舅媽勸道:“您就吃幾口,您從昨晚到今天,就吃了一口,水也不多喝,方才大夫都說了,您身子就是虛得很,可不能光喝藥不吃飯啊。”
“吃不下。”
老太太歎息,“我若吃得下,怎會叫你們擔心?”
“婆兒,您心裏是不是有事?”
瑾甯放下了碗,拉着婆兒的手問道。
老太太看着她,輕歎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瑾甯伸手撫摸着她的眉心,手指撫開皺紋,“您看您,本也沒那麽老,就是愛歎氣愛皺眉,這生生看着比外公老了幾歲,您有事可不能瞞着大家,否則,大家有什麽事也瞞着您,您肯定也不樂意。”
老太太看着床前的一衆孝子賢孫,她自是幸福的,隻是,最近這心裏,愣是不知道怎麽回事。
她道:“我前幾日總是做同一個噩夢,夢到你母親難産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夢裏分明說的就是你的母親,可我總是看到你的臉,我這心慌啊,醒來就慌,跳得厲害。”
老太太寵溺地看着她,伸出幹瘦的手撫摸她的臉,“你說你若出點什麽事,你叫婆兒可怎麽活呢?”
瑾甯眼圈微熱,拉住她的手,“瞧您說的,我跟母親怎麽一樣呢?
我是練武之人,身子骨頭都硬朗着,莫說是生一個,就是五個六個,閉着眼睛也就生了,算個什麽事呢?
您就是瞎擔心,您這一擔心,不吃飯,我心裏就着急,着急的話我也吃不下,那豈不是正應了您的擔憂?
歸根結底,婆兒您健康活潑,我就健康活潑,您的重孫子就健康活潑。”
老太太被她這麽一說,便笑了起來,“重孫子,真是好聽啊。”
“老太太,您可還得幫忙帶孩子啊,您看靖廷和瑾甯這麽忙,府中的可伶可俐跟着他們進進出出的,嬷嬷倒是能帶,可到底不如您這個太祖母親啊,您不得看着點兒嗎?
您現在不吃飯,真弄壞了身子,可怎麽辦呢?”
大舅媽連忙就說。
老太太就是心結,聽了瑾甯和大舅媽這麽一開解,心裏頭就舒坦了些,也有了盼頭,便吃了起來。
這一碗粥是沒吃完,可也吃了大半碗。
瑾甯陪着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便和大舅媽二舅媽出去了。
瑾甯問道:“大夫怎麽說?”
大舅媽歎氣,“叫了郡主過來看的,郡主診脈之後,說老太太心肺皆有損傷,如今入冬,症狀便爆發出來了,加上她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年你母親難産,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如今你懷孕,她日日憂心如焚,加重了病情,日夜咳嗽,食欲不振,隻怕再這樣下去,會更加不好。”
二舅媽也道:“你婆兒已經是數次在生死關頭徘徊,每一次她也都頑強地過來了,當年你母親難産,她幾乎尋死,好幾年才走出來,那幾年,她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房中,看着你母親的衣物遺物獨自垂淚,後來好了,也偶爾犯幾次病,這一次你有孕是高興的事情,可你原先有寒毒,她便覺得不如正常人健康,越發擔心,惡性循環,便這樣了,噩夢也是因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瑾甯沒想到這麽嚴重了,一時心頭悲傷,怔怔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