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爺子頓時覺得眼前一黑,人差點就栽倒下去。
旁邊的子侄連忙扶着,李大人等已經轉身出去了,他仿佛看到陳瑾甯嘴角得意的笑,當下就一聲暴怒,“小賤人,你害我陳家,我殺了你!”
他竟不顧自己長輩身份,掄着拐杖就朝瑾甯打了過來。
何将軍自然是攔在了瑾甯的面前,一把握住拐杖,冷冷地道:“今日本将算是長了見識,天底下竟然有這般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人家,簡直是狼心狗肺,郡侯爲你們說話,爲你們争取機會,你們竟然恩将仇報,實在可惡,你們陳家,是活該有今天的。”
何将軍黑臉威嚴,這話一說,便有叫人無法反駁的威勢。
陳老爺子心肝如同被火烤一般,又恨又痛,竟至血脈不通,眼前一黑,人就倒在了地上。
陳家這邊亂作一團,陳子飛還得送瑾甯與諸位大人出去,陳子飛還想哀求,但是想起方才的話,他實在是羞愧萬分,到了唇邊的話,生生吞了回去。
他作揖把李大人拉到了一邊去,“李大人,實在是對不住您的厚愛,小民羞愧啊。”
李大人淡淡地道:“有什麽羞愧呢?
這一次機會是你們自己放棄的。”
李大人實在是氣極,他都在官場打滾了十幾年,怎麽會看不穿他們做的事?
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陳子飛面如死灰,卻還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如果宏泰号不放棄,是真的有機會嗎?
郡主真的沒有拒絕我們宏泰号的意思?”
李大人看着他,愠怒道:“小人之心,郡侯是爲朝廷辦事,怎會摻雜私怨?
郡侯确實對宏泰号十分滿意,說列入再考核範圍,如果你們湊足了銀錢,這差事有五成的機會到手,可惜,你們陳家實在是難成大器。”
陳子飛臉色慘白,心裏頭對家族的責任感在分崩離析。
送走了幾位大人,陳子飛回了商号裏,老爺子已經醒來了,一直在頓足狂罵,不外乎也是說陳瑾甯害了陳家之類的。
衆人也跟着咒罵,仿佛,隻有咒罵别人才可使得他們心安理得。
陳子飛心灰意冷,道:“趁着今日大家都在,琢磨看看怎麽償還欠款吧,朝廷的單子我們沒有拿到手,不日之内,債主肯定臨門,宏泰号已經資不抵債了。”
“這個事情,我們也是愛莫能助啊,你是東家,你說了算。”
當下,就有人站出來表示立場分明了,宏泰号的事情,東家管。
“你們當初收了宏泰号的紅利,如今宏泰号有事,你們就一個個袖手旁觀,你們過意得去嗎?”
陳子飛不禁動怒,又覺得動怒隻是浪費自己的口舌,遂木然地坐在一旁。
他道:“兩個辦法,第一個,賣掉所有的店鋪,能還多少算多少。
第二個你們拿錢出來,投入商号繼續運行,大家選吧,今日一定要有分曉。”
無人說話。
陳子飛到現在一點都不生氣了。
他道:“既然大家都不說話,想必是不願意拿銀子出來了,那就開始清盤賣店鋪吧,從今往後,大周再無宏泰号!”
最後一句話,還是忍不住悲涼了起來。
陳老爺子沉默了一下,道:“事情未必就到這個地步了,至少,并沒有債主臨門。”
“那是因爲我們參與了投标,如今我們退出,債主就會來。”
陳子飛靜靜地道。
陳子奮道:“那也沒辦法,隻能賣店鋪了。”
陳子飛看着他,他臉上沒有一點的悲哀,仿佛賣店鋪和他無關。
陳子飛忍不住提醒他,“一旦賣店鋪抵債,在座諸位,都不能獨善其身,你們曾經參與分紅,如今就得承擔債務,如果宏泰号的店鋪無法全部抵債,你們的産業也會被變賣。”
陳子奮橫眉豎眼,“憑什麽?
我們名下的産業,和宏泰号無關。”
“這話你跟官府說去,你在宏泰号參與幾成紅利,你就得背負幾成的債務,你們自己算吧。”
陳子飛靜靜地說。
宏泰号确實不會牽連到他們名下的私産,但是,這是在宏泰号能抵債的情況之下,一旦無法抵債,那就另當别論了。
“我們可以去找陳靖廷。”
陳三爺慌了,開始提出建議。
陳子飛看着他,道:“三叔,你去找吧,我不會再找。”
陳三叔怒道:“你可是東家,你不去找,誰去找?”
“我是宏泰号的東家,可你們在座誰聽過我的話?”
陳子飛冷笑。
“是他們太過分了。”
陳三爺冷道。
“誰過分都好,已經成了定局。”
陳子飛覺得也沒什麽話好說了,“我回頭吩咐下去,宏泰号從明天開始,停止營業,等變賣店鋪之後,發工錢讓工人離開。”
陳家依舊有一些人十分樂觀,認爲債主不會臨門,隻要生意繼續做下去,他們也不信陳子飛拿不到銀子出來。
“不是可以貸二十萬兩嗎?
那我們何必賣店鋪?
貸二十萬兩出來,我們生意還是可以繼續做的。”
陳子奮說。
陳子飛道:“沒了朝廷的單子,哪家銀号原因貸二十萬兩銀子給我們?
你們去找吧,誰能貸到,誰就是宏泰号的東家。”
“我去!”
陳子奮沉怒一聲,“我們陳家絕不會叫人看笑話。”
陳子飛看着他,“好,你若貸到銀子回來,宏泰号還繼續做下去,你來做東家,我退位讓賢。”
陳子奮拍着胸口,“你們就等着吧。”
他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他認爲,現在這事還沒有太多人知道,先找銀号把銀子貸下來再說,那就算這事最後通天了,銀子已經到手。
陳子奮一文錢都沒有借到回來。
所有的銀号,聽得是宏泰号的人來貸銀,都馬上拒絕。
陳子奮跑了幾天,倒是把債主給跑來了。
他每天出去借錢,債主已經知道他們拿不到朝廷的單子,自然就臨門追債。
陳子飛最後一次召集陳家的人開會,希望大家能拿出銀子來,先還一部分債務再用一部分維持生意。
但是,這一次是一文錢都沒讨到,依舊是各家哭窮的聲音。
陳子飛以東家的身份,宣布賣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