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伶恨極了這個老頭的無恥,若不是看在他是老頭的份上,早就幾拳揍過去了,她回頭冷冷地道:“你再嚎,我告訴你,郡主從來說話算話,你如果再惹得她動怒,仔細她立刻命人把你捆到城門上去。”
陳老爺子如今信得瑾甯是真的言出必行。
他是被丢出來的,哪個女子能做出這麽狠辣的事情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跟随過來的人,陸續被趕了出來。
那中年漢子出了門口,指着裏頭痛斥瑾甯,“像你這樣的女人,兇狠無賴不懂孝義,是克星,是災星,你生時累你母親死,活時累你父親死,陳靖廷娶你爲妻,遲早也被你害死,你這種人斷子絕孫……”二可在門口聽到,再也忍不住心頭的狂怒,兩人一同躍出,掄起拳頭就朝他打過去,直打得他哭爹告娘,跪地求饒。
瑾甯坐在廊前抱着小黑,聽着外頭的動靜。
之前叫陳狗調查過陳家,基本她能猜到方才嘴賤罵他的就是陳家庶出的兒子,排行第四。
他是靖廷的四叔,但是他嘴裏說的是什麽話?
瑾甯心頭一陣悲涼,靖廷怎麽會有這樣的親人?
如果今日靖廷在場,他是怎生的失望?
骨血親情,血濃于水,說不在乎是假的。
就等同當日她也說不在乎父親對她如何,可她心裏就真的不在乎了嗎?
陳家如今落得如斯田地,靖廷心裏是一定不會好過的,因爲父母的神牌,還供奉在陳家的祠堂裏。
他們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陳家人。
“郡主,不必在意他們說什麽。”
錢嬷嬷過來安慰。
瑾甯擺擺手,閉上眼睛,“我沒事,我隻是擔心,既然他們今日鬧到将軍府,總會鬧到靖廷的面前去的,我能承受這一切,因爲我對他們毫無感情,但是他們始終是靖廷的親人。”
靖廷,其實是一個特别重感情的人,他缺失親情,所以會特别在乎親情。
其實如果今日這老頭是帶着善意與和解來的,她未必不願意對話。
親人鬧翻,是最殘酷的局面。
“此事,要不就瞞着大将軍吧!”
錢嬷嬷也擔心,如今大将軍身負重任,着實不能讓他被這些事情困擾。
瑾甯搖頭,“不,不能瞞着他,有些事情發生了,就瞞不住,而且,我和他說過,不管什麽事,都不會隐瞞彼此,如果是我,我也希望他能告訴我,即便多殘酷,也不要被瞞在鼓裏。”
一如前生,李良晟若想休妻,早早說了就是,她雖然會難過,但是不至于會那樣。
錢嬷嬷道:“這家人如此可惡,我前幾日見那陳子飛過來,還覺得他謙卑有禮,想着陳家好歹也有個懂事識趣的人,今日一見,實在是讓人憤怒。”
瑾甯冷道:“嬷嬷,若陳家但凡有個懂事識趣的人,怎麽可能當年靖廷被陳家厭棄的時候,無人出來爲他說過一句話?”
錢嬷嬷歎息,“郡主言之有理啊,陳家當年家大族大,要真有幾個人出來幫大将軍,也不至于這樣,而且,陳大将軍夫人當年也不會心灰意冷,把大将軍托付給侯府之後,自尋短見随大将軍去了。”
瑾甯不語。
其實她不理解婆母的做法。
當年,公爹死後,陳族裏所有人都認爲靖廷是克星,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在靖廷承受這麽多罵名的時候,作爲母親的就算再因喪夫難受痛楚,也不該丢下兒子自己尋短見。
一個孩子,同時失去父親和母親,是多殘忍的事情?
她認爲,婆母太自私了。
瑾甯輕聲道:“她不該尋短見的。”
錢嬷嬷道:“當年的事情,老奴也知道一些,當年神鷹将軍死後,朝廷嘉獎下來,陳家的人受領了,可哪裏容得下大将軍母子呢?
當時斥罵災星,不止斥罵大将軍,還斥罵了夫人,夫人覺得自己死了,便可背負了所有的罵名,所以才會尋了短見,殊不知,人心哪,冷啊。”
瑾甯沒想到還有這個内情,不由得沉聲歎氣,“倒是我錯怪了婆母。”
“做母親的,女兒便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哪裏會有不痛惜孩子的父母呢?
她大概也是沒了法子。”
錢嬷嬷道。
這事過後兩天,陳子飛來了。
期間,靖廷沒有回來過,還不知道此事。
陳子飛來的時候,瑾甯也還在軍營,不過,錢嬷嬷見他不是來鬧事,便道:“你若堅持要見到郡主,便等着吧,至于要等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陳子飛隻道還是推搪之詞,但是父親和弟弟被毒打了一通回去,他是如今的當家人,怎麽也得問個明白的,不可白白叫人揍了。
胸口憋着這口氣,所以他打算今日都耗在将軍府了,哪怕等到明日,也要等到她回來。
一直等到晚上,陳瑾甯還沒回來,他心裏的怒火就越發熾盛,可他也隐忍不發。
下人做了飯菜,讓他去吃,他也不吃,連水都不喝一口,這是執意不吃不喝他們将軍府一口糧一口水了。
又從晚上等到戌時,人還是沒回來,但是他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渴得要緊,心裏頭不由得越來越煩躁。
終于,到了亥時左右,聽得外頭有說話的聲音,問得下人說是郡主回來了。
他心頭窩住的一把火,終于可以發出來了,當下猛地站起來三步拼作兩步地跑出去。
“陳瑾甯……”他沖過去也不顧一切,就先喝了一聲,隻是站穩了腳步,卻看到陳瑾甯帶着兩位武将還有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進來。
“郡侯有客人?
那要不我們先到書房等您?”
那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錯愕地看了一下滿臉怒容的陳子飛。
瑾甯看着陳子飛,“您是?”
陳子飛冷冷地道:“我知道你不認識我,我叫陳子飛,是靖廷的三叔。”
瑾甯聽得他自報家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家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沒完沒了了?
看來等她忙好了,還是得尋個時候把這事給解決了。
她轉身對那位大人道:“吳尚書,那就先請您和二位将軍移步到書房去,稍等我片刻。”
吳尚書道:“那好,此事今晚必須得落實了,還請郡侯能抓緊點,畢竟軍政大事,不容拖延。”
他這話,是說給陳子飛聽的,這人看着臉色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