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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廷并未猜測她的心思,等她上了馬車之後,他再翻身上馬。
去多福寺上香,所帶的人不多,江甯侯夫人今日也是便裝出行。
馬車開出了城外,江甯侯夫人掀開簾子吩咐車把式,“去高山寺!”
車把式一怔,“夫人,不是去多福寺嗎?”
“我要把附近的寺廟都拜一次,先去高山寺,再去多福寺。”江甯侯夫人淡淡地道。
“是!”車把式不疑有他,驅車直去。
靖廷策馬跟随,他其實也猜測是高山寺,因爲高山寺地勢險惡,便于埋伏。
與此同時,瑾甯也梳洗完畢,便聽得可伶過來,“郡主,崔氏真的出門了,要不要跟着?”
瑾甯搖頭“不需要,跟上去反而打草驚蛇。”
她站起來,“去請老爺子到侯爺的書房。”
在皇上跟前坦白,緣由必須得說個明白,所以她和靖廷必須有一個人跟随入宮去。
今日行動,也一直隐瞞老爺子和侯爺。
侯爺是個性子剛烈的人,若直到今日的暗殺行動,這一晚上讓他隐忍不發,實在是難爲了他,所以選擇今日才告知。
至于老爺子,也不知道今日的安排。
瑾甯是怕他一時在崔氏面前暴露了,反倒壞了大事。
瑾甯來到侯爺的書房,今日初一,休沐,父子二人都在府中。
果不其然,侯爺聽得崔氏今日策劃暗殺靖廷,他果然大怒,拔劍就要出去。
瑾甯攔着,“父親稍安勿躁,靖廷已經安排好了,他不會有危險的,您今日還有要事辦。”
侯爺怒目圓瞪,“還有什麽事比靖廷的性命要緊?”
瑾甯輕聲道“有,這也關系到許多人的性命,今日,崔氏和京中的細作會在隆德茶館碰頭,清查内奸,這對我們來說,是極好也是唯一一次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機會。”
老爺子面容繃緊,看着瑾甯,“你爲何不事先說?之前我們不是商議過,要在揭開崔氏之前,向皇上請罪嗎?”
“所以,今日父親和南監聯手,祖父,瑾甯陪你入宮,若把細作一網打盡,侯府功過相抵,不會被崔氏牽連。”
老爺子聽得此言,才慢慢地和緩了神色,“這确實是最好的時機,既然如此,就不必多說,各自出發吧。”
侯爺卻神色古怪地道“慢着。”
瑾甯回頭,“父親還有什麽事?”
“你說今日崔氏策劃暗殺靖廷,可昨晚,夫人說要爲李良晟祈福……”他忍了忍,口齒冷冽地道“也就是說,她和崔氏勾結?”
瑾甯慢慢地點頭,“是的。”
侯爺的臉一下子鐵青起來,“那麽,要殺靖廷,到底是崔氏的意思還是她的意思?”
瑾甯沉默了一下,“她一直視靖廷爲眼中釘,至于會不會恨到要下殺手,這不知道,隻是今日确實她參與了此事,無論是昨晚還是今日一早,我都沒在她的眼中看到些許憐憫或者不忍。”
侯爺一掌打在茶幾上,穩穩的四腳紅木茶幾被擊碎,木碎彈飛。
“好,好,好一個賢良淑德聰明隐忍的大家主母,她總拿自己與甄依相比,她不配!”
瑾甯有些尴尬,在這個時候提起母親,實在不妥,而且還是拿母親與這樣的女人相比,确實……不配。
老爺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不堪是她的事情,拿過世的人說什麽事?這樣對國公夫人也不尊重。”
他故意着重國公夫人四個字,就是讓他記得甄依的身份。
侯爺自知失言,看了瑾甯一眼,“對不起,不該說起你母親。”
瑾甯輕聲道“父親,或許是你總覺得她比不上我母親,才導緻她生了怨恨。”
侯爺淡淡道“從娶她的那天起,我便全無隐瞞,也并未眷戀少時,更不曾納妾,對得起她。”
侯爺想起前事,心頭百感交集。
他對這個女人并非沒有情意,隻是日積月累的埋怨與猜忌,讓他寒了心。
甄依,早已經淡出了他的生命。
他不會刻意去記起,卻是她一直在提起,隻要兩人有任何的争吵,她總會淡淡地說一句,我始終不是甄依,你的心,在她的身上,所以我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多餘的。
是她沒有放過甄依。
老爺子道“好了,都各自忙活去吧,要算賬,也得拿到人才能算。”
侯爺去了南監彙合蘇意。
瑾甯則與老爺子入宮。
今日皇帝不上朝,不議政,便去了太後殿裏,找了皇子們過來考學問。
尤其着重考太子。
看到太子對答如流,尤其從政治國上,也有一番見地,他龍心大悅,傳來下去,說要賞夫子。
蘇公公出去一趟又進來笑着說“說賞夫子,夫子便求見了,皇上,太傅和郡侯在外頭求見。”
“哦?這會兒他們入宮做什麽?”皇帝有些意外,但是興緻剛好,便道“傳!”
他揚手,對太子和皇子們道“你們都下去吧,繼續努力,下個月,朕要考你們的武功。”
“是,皇兒告退!”皇子們松了一口氣,連忙就行禮退了出去。
老爺子與瑾甯進入殿内,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
老爺子沉重地道“太後,皇上,老臣請罪來了。”
皇帝臉色微變,下意識地看了太後一眼。
太後揚手,讓郭玉姑姑清場。
殿門關閉,隻餘窗口透進來一束陽光。
殿外,天空萬裏無雲,是個極好的晴朗天。
枝頭冒出的細碎綠芽,勃發生機,有鳥雀歸來,鬧着枝頭。
飛鳳殿甚嚴,宮人來往腳步都很輕,郭玉姑姑與瑾如姑姑守在外頭,面容寂然。
殿内,瑾甯已經說了事情的全部,老爺子沒插上幾句嘴,皇帝冷眼掃過來的時候,他嘴唇顫抖地應了是。
皇帝的臉色很冷,很寒,沉道“你們二人,到飛鳳殿外跪着。”
他甚至沒問老爺子是否早知情,便下了這道命令。
瑾甯磕頭道“皇上,此事祖父實在不知曉,他年紀老邁,且有老寒腿,跪不得長久,瑾甯願意替祖父跪。”
“你有你跪,他有他跪,你跪了他的份,你的份兒誰跪?”太後也發話了。
“臣領罰!”老爺子顫聲道。
在殿外當衆跪,老爺子這輩子還沒受過這麽重的責罰,可若隻是跪,便是跪死了,隻要皇上不遷怒侯府,他已經是求神拜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