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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甯道“你不必說這樣的話,你母親不是窯姐。”
陳牧盯着她,臉色漲紅,咬着牙關又迸出青白之色來,“你出身高貴又如何?不還是在莊子裏長大的野丫頭嗎?你以爲你被封爲郡主,就很了不得了?若不是看在你外公的份上,你認爲誰看得起你?莫說你,就連陳靖廷,也無人放在眼裏,你多了不得啊?”
瑾甯看着他,看來,他真十分介意自己母親的事情。
“我再說一遍,你母親不是窯姐,她是我十分尊重的一位長輩,她出身也很好,不過這不是我今日叫你來的原因,我想問問你,崔氏是不是單獨與你談過話?她跟你說了什麽?”
陳牧盯着她,冷冷地道“你休要在這裏糊弄我,你不過是想問崔氏的事情,直接問就是,何必以……那些不相幹的人做開場白?”
“好,我就不說那些不相幹的人,我就想知道,崔氏跟你說了什麽?”
他們母子的事情,大娘選擇不說,她隻能尊重大娘的意思。
陳牧卻冷着臉道“我爲何要告訴你?”
“因爲,事關江山社稷。”瑾甯倒茶,看着他,“你如今雖然被罷黜,之前的行事作風也讓人讨厭,,但是我相信你有爲官的自覺,心裏有這家國天下。”
“你高估了我,我是個自私的人。”陳牧冷道,但是,眸色卻和緩了許多。
瑾甯也懶得跟他廢話,道“既然你不說,我也不勉強,你回吧,崔氏的身份,我總有辦法查個明白。”
陳牧站起來就往外走,隻是走到門口,便停住了腳步,遲疑了一下回頭看她,“你方才說知道她是誰,她到底是誰?”
“這事不該是我告訴你。”瑾甯淡淡地道。
“可見你方才是在糊弄我。”陳牧微愠。
“你說是就是。”
陳牧握住拳頭,“我告訴你崔氏說了什麽,但是你也要告訴我,她是誰。”
“你跟我說崔氏的事情,不是爲我,是爲了朝廷,爲了大周,同時,也是爲了你自己,皇上如今棄用你,但是你若能立功,便有重返朝堂的一日。”
“不要與我說這些道貌岸然的話,便是我告訴你崔氏的身份,你也不會在皇上面前提我半句,我落得今日田地,不正是你所喜見的嗎?”
瑾甯見他繞來繞去地說這事,也有些惱怒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猜疑這個猜疑那個,何必再說?你落到今日田地難道是我害的?是你想害我,害不成,才害了你自己,你要責怪的人是你自己,給我擺什麽臉色?在整件事情裏,最有資格生氣的人是我,我對你置氣了嗎?你曾是大周國的侍郎,該知道公私分明,你心裏難道就不懷疑過崔氏?你難道就不爲眼下的局勢擔憂?若懷疑過,也曾擔憂過,今日你就該摒棄你我之間的嫌隙,把事情說明白。”
陳牧聽了她的話,眼底依舊有愠怒之色,但是也深思了一下,最後,他慢慢地走回來坐下,道“沒錯,我應該公私分明,崔氏是來找過我,但是她沒有表露她的身份,隻是跟我說,可相助我重返朝堂,重得皇上信任。”
“就這些?”
“說了一大通侯府的壞話,其目的我聽得出來,是要分化我與侯府。我問她如何能助我重返朝堂,她說常安大人自然會幫我,隻要我幫她做一件事情。”
“什麽事!”瑾甯眸色微閃。
陳牧看着她,“她要我作證,但是做什麽證,她沒告訴我,因爲我并未答應她。”
“作證?”瑾甯有些疑惑,眼下有什麽案子需要作證?
“對,我們之間的交談,就是這些,若說還有其他,就是我看出一些,當時她走的時候,與她身邊的婆子說話,用的竟然是鮮卑話。”
“你聽得懂鮮卑話?”瑾甯一怔。
“去年鮮卑使臣過來的時候,都是我負責接待的,莫說鮮卑,便是北漠,大月國的話,我也會聽,更能讀他們的文字,我讀書多年,讀的不僅僅是我大周的聖賢書。”
最後一句話,像是在反諷瑾甯。
瑾甯看着他,“你确實是個有才幹的人,陳牧,你若不被你妹妹拖累,往後大有出息。”
“廢話不想說了,”陳牧垂下眸子,少頃,又擡起來看着瑾甯,“你真知道我……我生母是誰?”
“知道,爲了生你,她吃了很多苦頭,她很好,你有一個天下間最偉大的母親,她不是窯姐,她是名門之後。”
陳牧表示不信,“你騙我,你幹脆直接告訴我她是誰。”
瑾甯搖頭,“我不能說,要說也是你父親說。”
陳牧很失望,但是,依舊問一句,“她真的不是窯姐嗎?”
“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是。”瑾甯道。
陳牧看着她,見她面容嚴肅堅決,不像是在撒謊哄騙他。
“但是,不管她是不是窯姐,陳牧,你都不該嫌棄她,你的生命是她給的,她是你的生母。”
陳牧面容慢慢地染上了痛苦之色,“但是她卻不要我。”
“我不曾見過我母親一面,難道我可以說我母親不要我嗎?她不能留在你身邊,是爲你着想,也是她沒有法子了,要離開自己親生的孩子,她比你痛苦百倍。”
“她還活着?她在哪裏?”陳牧心裏升起了一絲絲酸楚,也有些微痛。
若知道她還在,出于孝義,他也必須前去拜見。
“我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她回來過,但是沒來找我,走了。”瑾甯輕聲說,臉色有些難過。
“她回來過,又走了?她不想見到我嗎?”陳牧怔怔地問道。
“陳牧,如果她真的是窯姐,你會認她這個母親嗎?”瑾甯問道。
陳牧沉默了一下,慢慢地搖頭,“我不知道,按說,她是我的生母,不管她是什麽身份,我都該去找她的,可我……”
他擡頭看着瑾甯,諷刺一笑,“可能你說得對,我自私,隻想着自己的前程,若我認了一個窯姐母親,我再也沒有翻身的那一天了。你方才說她很偉大,那我知道她爲什麽走了,她怕拖累我,所以你說她偉大,其實,她不是什麽名門之後,她就是窯姐,是不是?”
瑾甯搖頭,還沒說話,陳牧便擺手,“不必說了,我都知道。”
他轉身走了。
瑾甯看着他,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到底還是嫌棄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