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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侍郎也神色不動,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瑾甯道“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到他,他已經安息。”
陳侍郎淡淡地道“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了,茶錢我出,您先請。”
瑾甯擺手,“我有話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若還是方才的話,那是我的私事,拒不回答。”陳侍郎的态度很冷淡。
瑾甯道“是你的私事,但是也未必就和我沒有關系。”
“你做事一向都這麽進取嗎?你的事情和我有什麽關系?”陳侍郎擡頭,冷冷地看着她。
瑾甯厲聲道“你口口聲聲說逼死了我父親,但是我父親回霍州安葬,你沒從中作梗嗎?你做的這些事情,和我沒有關系嗎?”
陳侍郎眸色一痛,聲音便低沉了下去,“我一時糊塗,想着已經鑄成大錯,便隻好順着她的意思去做,但是霍州一事,我隻知曉,并未插手。”
“這個她,是查端明,是嗎?”
“你既然已經知道,何必問?”
“我還要知道有多少人爲她所用。”瑾甯冷聲問道,“你若真覺得愧對我父親,最好如實說給我聽,你當初參奏我一本,你或許不知道我父親會用這樣的方法來保我,但是查端明一定知道,從她找你那天開始,她就有預謀地逼死我父親,你那份愧疚是真的話,就把她的事情全部告知我,例如常安,羅公公。”
陳侍郎古怪地看着她,“常安?你是從何人處得知的?”
“你别管我是從何人處得知,你隻需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還有,你接近查端明的目的。”
陳侍郎眼底揚起了一抹諷刺,神情卻是悲痛沉凝,“你其實都知道,何必爲難我?我爲何會接近查端明?還不是因爲一敗塗地,想借此機會翻身,可惜,皇上已經厭棄了我,還說我是攪屎棍兒,楊家那邊已經去打聽過,皇上說永不會用我,我成了徹底的廢物,白讀了那麽多年的聖賢書。”
瑾甯有些意外,“皇上說過永遠不會用你?是楊家去打聽的?”
難怪,江甯侯夫人會放棄這個女婿了。
比起沒有面子,讓自己女兒永遠跟着一個沒出息的夫婿,更會淪爲笑柄。
而且這一次和離,還能名正言順地說陳侍郎因爲偏袒妹妹,得罪娘家,更讓皇上厭棄,且有毒母在後謾罵驅趕,說出去,李齊容還是受害者呢,絕落不了罵名。
沒用之人,她的那位好婆母,怎麽會留着?
若說他出身侯爵府邸,那還另說,沒了官職好歹還有世襲爵位,可惜,他隻是個新貴,沒有龐大的家族作爲支撐,往後怕是連生計都成問題,江甯侯夫人自然要快刀砍亂麻。
“所以,你們如今算是和離了?辦妥了?”瑾甯問道。
“辦妥不辦妥,不還是一封放妻書的事情嗎?到時候衙門那邊報備一下即可,她如此八面玲珑,還有什麽事情辦不妥的?”陳侍郎聲音冰冷,眸子更冰冷。
“我實在奇怪,李齊容真願意和離啊?”瑾甯一直覺得,李齊容對陳侍郎是有幾分愛意的,之前鬧着說要和離,大概也是想在婆家争地位。
畢竟,在府中争吵的時候,李齊容說要公婆過來道歉,她才願意回去,證明她不是立定了心要和離的。
陳侍郎的眸子越發的冰冷,“要一輩子跟着我這個沒出息的廢物,她怎會願意?她是侯門小姐,嫁給我本就是下嫁了,可笑的是我竟以爲她對我有幾分真情實意,不過,我不怨恨她,我對她并沒有很好。”
能懂得反省,證明此人确實不是大惡之人。
他端了一杯茶,用喝酒的姿勢喝盡杯中茶,看着煩憂至極。
“你确實是怨不得任何人,爲了你妹妹,你做事出格了。”瑾甯對他同情不起來,她的同情心,也不是這般濫用。
他擡起頭,冷冷地看着瑾甯,倏然就笑了起來,但是這笑容看在瑾甯眼裏卻是支離破碎的,“是啊,爲了這個妹妹,我什麽都不管不顧,可惜落了個什麽下場?”
瑾甯忽然想起青瑩說的話,心中一動,“你妹妹說你不是你父母親生的。”
陳侍郎的臉一下子變得很難看,臉上的肌肉抽動,近乎猙獰般盯着瑾甯,“你說什麽?她說的?在哪裏說的?”
瑾甯不妨他反應這樣大,怔了一下,才慢慢地說“你妹妹與李齊容吵架,在府中說了出來。”
“她還說了什麽?”陳侍郎聲音都變調了,激動得很。
“我隻聽說這一句,其餘的不知道。”
陳侍郎像木頭一樣坐在那裏,哭不是,笑不是,瑾甯從沒見過一個人的神情是如此的複雜。
“難怪,難怪啊!”他忽然就大笑了起來,笑得不可自拟,瑾甯甚至看到他眼角滲出了一抹淚光,“難怪逼着我和離,原來是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是窯姐生的,怕我敗壞了她們侯府矜貴的名聲,好,好,我的好妹妹,我的好夫人。”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了一隻杯子,狠狠地擲于地上,怒道“你不是問我還有誰與查端明勾結嗎?還有李良晟和他未來的夫人,你的妹妹,常安确實也爲她所用,但是原因不知道,你去查,你去問,最好鬧得他們天翻地覆!”
說完,他就摔門出去了。
他最後這句話,倒是讓瑾甯意外得很。
李良晟竟然與查端明有勾結?李良晟看得上查端明嗎?他至于與查端明勾結嗎?他是侯府世子,外祖家在朝中的勢力也是如日中天,外祖,幾位舅舅,還有宮裏的姨娘,随便依附一個,都勝過查端明。
他爲什麽要這樣做?
她對李良晟很了解。
他和他的母親江甯侯夫人是同一個性子,眼睛是長在額頭上的,不是等閑一個人都能叫他看得起,查端明雖然是他的義姐,但是素來他就看不起查端明,怎麽可能和查端明勾結?
就連江甯侯夫人都沒把查端明放在眼裏,他怎麽會?他到底圖什麽啊?
細細咀嚼過這個問題之後,她又想起陳侍郎說的那句話,他竟然是窯姐所生的?
陳家老爺和夫人怎麽會抱一個窯姐生的兒子回去撫養?就算他們膝下無子,也可從族中過繼,再不濟,也能從别的地方抱養一個身家清白的嬰孩,怎麽就抱了一個窯姐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