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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公怒喝一聲,“陳瑾甯,你可知道你是大不孝之罪?不用國法,便論家規,我便能叫人把你正法與祠堂前!”
瑾甯攤手,“十二公,話不是這樣說,我方才說了,我是生意人,既然我父親不能葬在這祖宗山墳裏,那這祖墳對我來說就沒有意義了,我是外嫁之女,隻管我夫君那邊的祖墳,既然無關,那我賣掉,你們跳什麽腳?我這人很公平,誰來買都可以,你們若有銀子,一樣可以找我談。”
“你……”十二公拿着煙杆,“當當當”地敲着,一張臉氣得都扭曲起來了,“你敢?你若敢賣了祖宗山墳,看你走不走得出霍州。”
瑾甯笑容慢慢地收斂了,“威脅我?你一個草民,威脅當朝郡主公候,你該當何罪?”
十二公見她的态度倏然變了,不由得怔了一下,“你大膽,竟敢這樣跟老朽說話?”
瑾甯眉目一冷,“大膽的是你,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我好聲好氣來跟你們商量,你們态度惡劣不說,還出言威脅本郡主,你該當何罪?你們該當何罪?”
“陳瑾甯!”在祠堂裏頭的陳守成終于走出來了,指着她便怒道“你敢在宗祠前放肆?在這裏,沒有什麽郡主身份,一切隻論輩分。”
“論輩分的話,你先出去給你哥嫂磕三個響頭再回來跟我說話,我父親屍骨未寒,你便與羅公公撺掇族中的人與他的屍首過不去,我父親養你一家多少年?你吃的,喝的,穿的,甚至秦樓裏嫖的,都是我父母的銀子,你但凡還有羞恥之心,都會羞愧得一頭撞牆死了去。”
陳守成從來不是瑾甯的對手。
但是他不能不出來,因爲這事是他挑起的,他必須站出來讓大家看到他的理直氣壯。
顯然,他不能,瑾甯這番話,氣得他臉色發青,但是他辯解無詞,隻能怒道“你閉嘴,竟敢誣賴我?你怎不說說你是如何逼死你祖母的?怎不說說你是如何勾,引蘇意這個閹人才有今日的成就的?你這個不孝子孫,在陳姓宗祠前,還敢這般大放厥詞,今日若不叫大家教訓你一下,你還真就無法無天了。”
“好,要教訓我是嗎?我就上去讓你教訓!”瑾甯冷冷一笑,身形飛快地逼上去,吓得陳守成大聲喊道“你不要過來,退回去。”
“喲,我道是誰在這裏叫嚣呢,一個女子,說話也不害臊,動不動就嫖啊,打啊的,到底是野丫頭,傍着個閹人得了勢,竟敢在這裏大呼小叫,要不要臉了?”
尖酸刻薄的聲音在瑾甯的身後響起來,瑾甯轉身,便見一個身穿紅花棉襖頭戴珠翠簪子的中年女人在一群女眷的擁簇下走了進來。
她的臉很大,且圓,渾身上下都漲滿了肥肉,眼睛眯起來,形成一道縫,幾乎連眼睛都看不見。
陳長壽走過去,“母親,您怎麽來了?”
陳長壽喊她母親,那就是說,她是陳富貴的夫人。
與她一同進來的女眷,一個個怒容滿臉地瞪視着瑾甯,旁邊一個精瘦的女子,眸光犀利得很,嘴皮子很薄,這種人吵架,厲害。
瑾甯故作不知道她是誰,問道“你是誰?”
那肥胖婦人下巴一擡,冷道“論輩分,你得叫我一聲雲嬸娘。”
雲嬸娘?瑾甯看着她肥胖的身軀,這片雲,可真是厚啊。
“你這個女子,好生無禮,見了嬸娘還不上前行禮?”旁邊那排骨精女人怒道。
“我是無禮怎麽着?”瑾甯知道她們是來吵架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們也不好跟自己動手,免得被人說人多欺負人少,便找些女眷來對付她了。
“有娘生,沒娘教的野丫頭,這麽多比你輩分高的長輩在此,你竟敢這般大呼小叫,今日嬸娘我便教你怎麽做人。”雲嬸娘挺着個肥胖身軀便逼了上來,伸出肉乎乎的手指幾乎要戳到瑾甯的鼻子上去,橫眉豎眼地道“我方才就聽得你說要賣了祖宗山墳是嗎?你敢賣祖宗山墳,我便撕爛你的衣裳把你挂在霍州城門上去,讓大家看看你這種數典忘祖的東西會落得個什麽下場。”
“你方才說什麽有娘生,沒娘教是嗎?”瑾甯眸子裏閃過一絲寒氣。
雲嬸娘嘴皮子一撇,冷道“你就是有娘生沒娘教,怎麽?我說錯了嗎?你若是有娘教,至于這般……”
“我是有娘生,沒娘教,怎麽?這還是陳家人的光榮了?不覺得害羞嗎?我母親出事,我家中出事,你們哪位上京幫過我們一家?我母親買下祖宗山墳的山頭,你們在場誰跟她說過一句謝謝?今日她買的山墳,她不能下葬,這是什麽道理?”
雲嬸娘胖手一揮,“你甭管是什麽道理,總之,我們陳族的規矩就是這樣,你要葬就葬,你若不葬,擡着棺材滾蛋,若敢賣了墳地,你就休怪我言出必行,你便是郡主也無用,在這霍州陳姓宗祠裏,一切就得聽十二公的,到時候叫你那位大将軍夫君去城門上把你解下來就是,看丢的是誰的臉。”
十二公,是她的公公。
瑾甯聽了她這番話,也不言語,等牆頭上的嘩聲落下,她才慢慢地看着這位雲嬸娘,“我若賣了山墳,便撕爛我的衣裳,挂在那城頭之上,是嗎?”
“你與你父親逼死嫡母祖母,李代桃僵搶了你二叔的世襲之位,你這種人,不死也沒用,隻掉你在城牆上,算便宜了你。”雲嬸娘呸道。
在外頭的雷洪可聽不下去了,沖進來就指着雲嬸娘怒道“你這個肥婆,再說一句我撕爛你的嘴巴。”
這一句話可不得了,雲嬸娘和那幾名女眷當下就逼着雷洪,嘴裏叫嚣道“你撕爛我嘴巴?你敢?來啊,你打啊,你打,我看你們這些所謂的士兵就是專門打女人的,來,打啊,打啊!”
好幾個女人逼上來,甚至臉都給雷洪湊過來讓他打,雷洪當場就沒了氣勢,他雖恨極了這群潑婦,但是,他是軍人,不打女人。
瑾甯本還想多吼幾句撂幾句話叫鄰居們聽聽的,但是雷洪進來攪了場子,且看他都差點被人逼到了牆角上去,雙手抱着腦袋一副慫樣,她隻得作罷,一手掄起牆角的掃帚,對着那群婦人就劈打下去,“他不打,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