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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意看到陳靖廷,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
他還活着,他的甯兒不需要守寡了。
“是陳大将軍,是陳大将軍!”北營軍沸騰了,揮起手中的大刀,紅着眼就厮殺上去。
經曆過落敗的北營軍因陳靖廷的到來而注入了鬥志,迅速逆轉了形勢,而府兵卻不知道陳靖廷是誰,見他一來就挑了幾人,心裏犯怵,一時便有了退縮之意。
府兵都不曾上過戰場,而北營軍是從屍體裏回來的,方才武林人士出來的時候,他們都不曾退過,抱着決一死戰的心,這般的頑強,已經叫府兵心生怯意了。
形勢一下子逆轉了。
蘇意驚愕地看着陳靖廷,陳靖廷的武功他知道,哪裏有這般的厲害?
不過頃刻間,長槍便挑了三個青衣人,這些青衣人的武功都很厲害,他已經打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殺了三人。
蘇意看他腰間似乎有一把佩劍,那把劍他曾見過。
這把劍,是擎天攝政王在當年離京之時,以玄鐵劍改鑄而成,龍太後親自爲這把劍取名,爲乾坤劍。
而這把玄鐵劍的前身,也是叫乾坤劍。
乾坤劍是有兩把的,是夫妻劍,另外一把至今還沒出土。
曾有人說,得乾坤劍者,安天下!
“乾坤劍!”東浙王在高台上也看到了。
查端明自打陳靖廷進來,眸光便一直盯着他,看着局勢迅速逆轉,她神色也幾度變幻。
“請援兵,請援兵!”東浙王回身大吼。
高台之上,所有的守将都飛撲下去。
但是底下的将士殺意正酣,哪裏會放人出去請援兵?且門口各有五十軍人守着,瑾甯下過命令,一隻蒼蠅都不可放出去。
這是東浙王的初戰,但是,他沒有第二次機會,這一次輸掉,他就再沒有翻身的餘地。
他本以爲勝券在握,所以才會殺了王妃留查端明在身邊,他若起事,就一定要查端明在身邊。
他需要武器,需要火藥,需要謀略,這些查端明都可以給他。
他眸色赤紅,盯着查端明,臉色幾近猙獰,“想辦法,快想辦法。”
查端明轉身看着底下的戰局,北營軍已經勝券在握了,青衣人死的死,傷的傷,而陳靖廷竟無絲毫損傷,且越戰越勇。
東浙王輸了,輸赢就在那麽一瞬間。
她回身看着東浙王,一步步地走過去,她手裏還握住方才殺東浙王妃的匕首,輕聲道“王爺,稍安勿躁,我不會輸,我一定會赢!”
她盯着東浙王的脖子,脖子上的血管因狂怒焦灼而突顯出來,她伸手輕輕地抱着東浙王,輕聲安撫,“别擔心,我查端明是不會輸的,一個陳瑾甯赢不了我!”
這是她第一次擁抱東浙王,東浙王竟覺得無比的心安,她的聲音,有着說不出的蠱惑力,讓他寬心,他這一刻真的相信查端明能逆轉形勢。
隻是,他并未看到查端明眼底一閃而過的殺機,甚至,沒有想明白她說的她不會輸是什麽原因,都這時候了,她赢的唯一可能,就是投敵。
直到脖子裏傳來冰冷的觸感,再到血液飛濺出來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到這一點。
可惜,割喉是死亡中最快最迅速的,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已經倒了下去。
查端明幾乎毫不猶豫,奪了他的佩劍,砍下他的頭顱在高台上舉起,喝道“逆王慕容前已經被我誅殺,逆軍投降,可免一死!”
底下金戈之聲,全部停歇。
所有人都看着查端明。
東浙王府占地很大,光是這前院,便足足有上千畝,在高台之上,方能一眼看到盡頭。
所以,這裏能容納幾千人在此厮殺。
東浙王慕容前,是東浙的皇帝,這裏就是他的行宮。
天色如今已經徹底亮透,暴雨之後,出了太陽,久違的日頭照射着東浙王府裏的陰暗和血腥,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查端明高舉東浙王的人頭而停息。
北營軍大勝!
北營軍大勝?
不,查端明看着底下的人,她知道,是她赢了。
她是東浙名士查實人的孫女,她是手刃逆賊東浙王慕容前的功臣!
府兵沒了統帥,守将失去了親王,都紛紛器械投降。
瑾甯身子搖搖欲墜,盯着查端明,此人,到底和前生一樣,平步青雲。
隻是,她此刻或許沒想到,勝利從來不會專屬于某一個人。
她向往的地方,有她惹不起的人。
而她想要成爲的那個人,也絕非她能力所及。
她是江河裏的大魚,但是,她妄想取代的那個人,是大海裏會吞噬人的大鲨魚。
瑾甯慢慢地收回眸光,她頭頂的陽光也迅速被阻擋,她沖來人虛弱一笑,便被圈入一個冰冷的懷中。
他冰冷的盔甲,卻給了她說不出的溫暖。
她的嘴裏,被塞進了幾粒丹藥,她不知道是什麽,但是悉數咽下。
眼前有些模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因爲體力透支的頭暈,她放下鞭子,抱住他,伸手觸摸他的雙手,一隻溫暖,一隻冰冷。
她全身冰冷,撐住一口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左手。
那是鋼鐵鑄成的手,冰冷毫無溫度,雖打磨得極爲光亮,卻不是皮膚的顔色。
那冰冷的鐵手伸起來,撫摸她的臉頰,他眸光溫柔缱绻,輕聲道“不礙事,我還能抱着你。”
瑾甯的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哽咽道“是,是,你還活着就好,其他都不要緊,都不要緊,我有一雙手,你做不了的,我都能爲你做,我都能爲你做……”
她哭得泣不成聲,抱着他,像抱着失而複得的寶貝,便是得知他死訊的時候,都不曾這樣哭過。
“傻瓜!”陳靖廷眸色一暖,卻是喉頭緊啞,心底泛起了又酸又甜的滋味,夾着些許的微痛。
“先處理傷口!”陳靖廷放開她,凝望片刻,眼神似癡若醉,仿若隔世而來。
他伸手擦拭她眼底臉頰的淚水,用的是那一隻完好無缺的手,帶着溫暖的觸感。
甄士安和蘇意很識趣地去料理殘餘的戰事,初三叔上前讨了一粒丹藥去救陳國公。
雷洪遠遠地看着,他身上負傷幾度,臉色蒼白,眼底卻異常堅定。
那份堅定,是屬于大戰之後,戰士的堅定。
他現在還不如陳靖廷,但是,他會成爲陳靖廷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