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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軍錯愕,“報仇?”
老太太語重心長地道“是啊,你剛才說錯了,這孩子是恩怨分明的,她記得母親的仇,記得親人的恩,方才在我跟前,磕了十六個響頭,哭得跟個淚人似的,她渴望有家人,但是拒絕不是真心的家人,這孩子,心裏亮堂。”
老将軍怅然若失,“這仇,不該她來報。”
“她報是最合适的,否則,她永遠也不能釋懷,那她的日子就很難過下去,到底,她心裏怎麽也會認爲她要爲她母親的死負上一部分責任。”老太太拍着他的手,“好了,咱也不是袖手旁觀,她需要什麽,咱配合就是。”
“夫人說得對!”甄老将軍輕聲道。
甄家給瑾甯安排的院子很漂亮,怡庭閣,裝潢極爲雅緻,院子有遮陰的樹木,還有一個小小的涼亭,能有涼亭,可見這院子不小。
這院子,是以前甄依居住的。
甄依出嫁之後,便一直丢空,原本東西陳舊了,但是這幾天,甄大夫人命人重新購置家具,再把門窗圓柱等上了一層漆油,瑾甯進去的時候,還能聞到漆油的味道。
床是新的,被褥蚊帳是新的,妝台櫃子屏風等等,一應都用了極好的木料,看着這精心布置的屋子,瑾甯心裏很感動。
“縣主,歇會兒吧,别想太多。”錢嬷嬷上前道。
瑾甯坐下來,看着嬷嬷,“初三叔現在怎麽樣了?我想去看看他。”
“您還看他做什麽?若不是他利用您的信任,我們也不會被送走的。”青瑩在後頭悻悻地道。
錢嬷嬷呵斥青瑩,“不得胡說,早跟你說過,初三叔也是不得已的,他到底是國公爺身邊的人,能不聽國公爺的吩咐嗎?”
青瑩見嬷嬷發怒,不敢再說。
嬷嬷沉了一口氣,才對瑾甯道“看不看都沒有分别,人沒醒,昏迷了。”
瑾甯問道“瑞清郡主怎麽說?”
“把握不大,醒來醒不來看他自己。”嬷嬷道。
瑾甯輕輕歎氣,她對初三叔還是很尊敬的,也知道他這樣做是出于無奈。
“我去看看他。”瑾甯道。
錢嬷嬷說“那我帶你去吧。”
初三叔的情況确實不是太好,幾天都是灌參湯米湯來維持生命
,瑞清郡主已經下過好多次針,但是都沒什麽反應。
後來,瑞清郡主說,初三叔自己都沒了求生的意志。
瑾甯看着才不過幾天沒見卻整整瘦了一大圈的初三叔,眼窩深陷,之前剃得很幹淨的臉,如今也長出了青茬。
瑾甯坐在床邊,輕輕地叫了一聲,“初三叔!”
床上的人沒有反應。
瑾甯輕輕歎氣,“我不怪你,真的,快好起來,我們一起喝酒。”
錢嬷嬷在旁邊道“他若知道你無事,也該安慰了。”
“他出事的時候,大概以爲我在馬車裏,他以爲他害死了我。”瑾甯道。
“是的。”錢嬷嬷說。
從甄大将軍府吃了一頓豐盛的晚膳,又陪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話,瑾甯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回到國公府,天色已經很晚了。
國公府因有喪事,晚上燈火通亮,請了和尚來打齋念經,說要超度袁氏。
袁氏的棺木,就停放在院子裏頭,因着還沒到時辰封棺,所以,棺木是打開蓋的。
瑾甯進去的時候,陳守成剛好在裏頭出來,見到瑾甯,雙眼就冒火,一把抄起旁邊的掃帚就打過去,口中不幹不淨地罵道“你這個賤人,你還敢回來?”
瑾甯側身,他自然打不着。
陳守成馬上又撲過來想繼續纏打。
陳梁晖帶着孝在院子裏頭正捧着香爐跟着和尚轉,見此情況,立馬就把香爐往地上一扔,跑了過來,“父親,住手!”
陳守成見沒打着瑾甯,卻見陳梁晖過來幫忙,隻覺得他的心已經在庶子那邊,氣得揚起掃帚就撲打他,“你這個沒中用的東西,要你何用?還不如早早打死了算了。”
陳梁晖不敢還手,隻得站在原地任由他打。
瑾甯在一旁看得火氣,疾步上前一手掐住陳守成的脖子,推着他就到了袁氏的棺木前,把他的頭壓下去與已經裝扮好的袁氏的臉上,厲聲道“看清楚,再嚣張,這就是你的下場!”
袁氏傷的是頭顱,頭頂有一個大洞,雖然裝殓的時候,稍稍整理了一下,但是,到底是死了幾天的人,屍體發臭不說,臉上塗上去的脂粉也開始慢慢地融化,屍水滲出,恐怖又難聞。
陳守成的頭被壓下去,貼住了袁氏的臉,腐爛發臭的味道鑽上來,他胃部一陣翻滾,偶哇一聲,昨天吃的都給吐了出來。
瑾甯放開他,他還抱着胃部蹲在地上吐個半死。
在場做法事的人都驚住了,紛紛看着他和瑾甯。
陳瑾憲神色複雜地走過來,輕輕地拍着陳守成的背,地上手絹,“父親好點了嗎?”
陳守成吐得身子發軟,鼻涕眼淚都來了,悻悻地那了手絹擦拭完,才勉強站起來。
瑾甯卻已經轉身而去。
陳守成瑟瑟發抖地道“她就是個瘋子。”
之前一直惹她,如今才知道,自己真的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父親,你若不犯她,她不會犯你。”陳瑾憲輕聲道。
陳守成方才失态,面子下不來,如今見大家都看着,陳瑾憲又這樣說,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臉上。
陳瑾憲面皮薄,衆目睽睽之下被父親打一巴掌,她當場就愣着了,然後捂住臉哭起來。
陳梁晖再也壓不住心底的怒氣,大步過去,把陳瑾憲拉在身後,沖陳守成厲聲道“你再對大妹動手,我就殺了你。”
“你這個逆子……”陳守成沒想到陳梁晖竟然敢跟他叫嚣,陳瑾甯他奈何不了,還奈何不了這個逆子?
他當下轉身,咬牙切齒地道“好,老子就先殺了你。”
這樣鬧起來,自然有人來勸開。
下人和做法事的法師過來拉住,叫陳梁晖和陳瑾憲先離開一下。
陳梁晖怒目瞪着陳守成,心底失望至極,但是,也唯恐繼續鬧下去被人笑話,便拉着陳瑾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