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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甯侯夫人眸色有些不悅,卻也是嗔道“什麽死不死的?侯爺可千萬别胡說。”
侯爺沒搭理她,隻盯着李良晟,“你說不說?”
李良晟深呼吸一口,努力控制着發抖的身子,“父親,我說,和陳家的婚事,我……退了,那陳瑾甯私德敗壞,不堪……不堪爲大家主母。”
江甯侯夫人絞着手絹,幾不可聞地歎氣,到底不成器,偏生犯了最嚴重的錯。
這還沒說清楚緣由便直指侯爺看中的人是私德敗壞的女子,先打了他父親的臉,指責他沒眼光,還怎麽能往下說?
他定是要大怒的。
不過,江甯侯夫人卻料錯了,侯爺并沒有震怒,隻是盯着他繼續問道“私德敗壞?她做了什麽事?”
李良晟努力想着母親之前說過的話,但是,腦袋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隻得道“她……與人私奔,還……還和蘇意苟且不清,蘇意是個太監,她不知羞恥,且她惡毒,害了嫣兒……不,害了……”
“嫣兒是誰?”侯爺繼續摩挲着手指,坐姿很直。
“嫣兒是……”李良晟聲音發抖,求救地看着母親,“母親,您說。”
江甯侯夫人歎息,看着侯爺,“好了,你别難爲他了,婚事退了,是我一時不察,錯信了外頭的傳言,外頭說她與人私奔,私德敗壞,我怕丢了侯府的面子,便一氣之下去退親了。”
“嫣兒是誰?”侯爺面容十分冷靜,眼底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但是,江甯侯夫人和他多年夫妻,知道他若是要動大怒,便是這般神色。
她遲疑了一下,想着如何圓這個說法,畢竟李良晟都打亂了她的說辭。
“說不出?不敢說?”侯爺的聲音夾着狂風暴雨來臨之前的低壓,“嫣兒就是方才送解酒湯進來的那個人,是你兒子李良晟的美妾,你兒子與她珠胎暗結,你們母子去威逼瑾甯,讓瑾甯入門爲妾。”
他知道了!
江甯侯夫人臉色煞白,腦子飛快地轉着,是陳國公說的?
“不是妾,是平妻!”李齊容見母親無言以對,便插嘴道“父親,這門親事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的,陳瑾甯隻是個鄉下裏回來的野丫頭,良晟可是侯府的世子,且良晟和嫣兒本來就情投意合,若不是爲了報恩,良晟也不能答應娶她……”
侯爺眸光如電,李齊容吓得退後了一步,嗫嚅不敢再說。
“平妻不是妾嗎?那你願意爲平妻嗎?你夫君在娶你的時候,便有一位中意的通房,你是否願意讓位?”
李齊容不高興地道“父親哪裏有像您這樣說話的?她一個通房,怎敢叫我讓位?”
“陳瑾甯堂堂國公府嫡女,你又憑什麽叫她讓位做妾?”江甯侯再拍桌子怒吼一聲,終于是爆發了,站起來一腳就把李良晟踢翻在地上,“逆子,你還敢诋毀人家女子的清白?你退婚已經是對她最大的羞辱和傷害,你不知悔改竟還在我面前指責她私德敗壞,拿刀子來,讓我剖你的心出來看看,是不是已經爛到流膿了!”
李良晟被他踢了一腳,當下就吐了一口鮮血,江甯侯夫人靜坐着,心疼得不得了,卻不敢上前去扶。
倒是李齊容連忙抱住李良晟,沖侯爺怒道“父親,他才是您的兒子,那陳瑾甯算個什麽東西?”
江甯侯厲聲道“對,陳瑾甯算個什麽東西?但本侯的命是她給的,而他的命,是本侯給的,那你說,陳瑾甯到底算個什麽東西?他李良晟又算個什麽東西?你若能有靖廷一成,今日也不打你。”
李良晟忽然握住雙拳,憤怒地道“她救的人是你,不是我,爲什麽你要我娶她?你怎麽不問問我的意見?”
這是他頭一次敢這麽勇敢地頂撞父親,江甯侯夫人和李齊容都吓得齊聲道“閉嘴!”
江甯侯氣極反笑,卻倏然一腳又踢了過去,指着他的鼻子便怒道“我沒問你的意見嗎?你問問你母親,當時你怎麽說的?你說一切單憑本侯做主,你既然不願意,爲什麽不反對?本侯不止你一個兒子,若你不願意娶,還有靖廷。”
“靖廷靖廷,”李良晟跳了起來,怒得是面紅耳赤,“那你讓陳靖廷娶她,爲什麽要勉強我?陳靖廷這個孤兒野種,本就該娶那樣的野女人,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爲什麽要用個野丫頭來折辱我?”
這話,觸了侯爺的逆鱗。
隻見侯爺的臉頓時青黑陰沉一片,臉上肌肉抖動,他一手執起桌子上的鞭子,便要打過去。
江甯侯夫人比他更快一步,一巴掌就甩在了李良晟的臉上,怒道“你是要氣死你父親嗎?怎可這樣說你大哥?他不是孤兒野種,他的生父是你父親的戰友,陳将軍于你父親有救命之恩,還不跪下認錯?”
李良晟本因侯爺提起陳靖廷,才有了一時激憤,如今見父親拿起鞭子,他吓得腿肚子發軟,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侯爺的鞭子,也迅疾而至。
那鞭子夾着淩厲的勁道,第一鞭落在李良晟的背上,李良晟隻覺得後背一陣火辣辣鑽心的疼,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疼得幾乎昏死過去。
第二鞭,落在他的手臂上,鞭子的尾巴掃過耳朵,竟生生地扯出一道血痕來。
李良晟趴在地上,咬着牙關,大口呼吸,想忍過這陣疼痛,心裏頭又悲又屈,說不出的恨,終究是大聲痛叫了出來。
三鞭,四鞭,五鞭……
江甯侯夫人臉色白得吓人,想上前攔阻,又唯恐兒子再多遭罪,隻得忍住淚水,眼睜睜看着兒子痛昏過去。
李齊容跪下來了,哭着道“父親,他都昏過去了,難道您真要打死他嗎?”
侯爺餘怒難消,“此等逆子,打死也不冤。”
江甯侯夫人熱淚滾滾,痛聲道“侯爺要打,便打我吧,這件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主張退婚的,是我沒看上陳瑾甯。”
“你沒看上陳瑾甯,卻看上了那婚前便與人珠胎暗結的長孫嫣兒?”江甯侯把鞭子狠狠地擲于地上,看着屋中這三人,不禁悲憤至極,他日夜兼程,就是想回來辦完這門親事。
沒想到,等到他的是這麽一個結果。
他李元橋一生光明磊落,恩怨分明,如今,卻要他做一個忘恩負義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