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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瑾瑞就住在翠微堂裏,和瑾甯相鄰。
這翠微堂坐北向南,裝修雅緻,幾乎是整個國公府最好的院子。
爲了讓她心情舒暢,陳國公讓她住在了翠微堂。
瑾甯晚上出來抱小黑的時候,便見海棠偷偷地貼着牆聽。
“你做什麽?”瑾甯走過去奇怪地問道。
海棠吓了一跳,擡頭見是瑾甯,便讪讪地道“奴婢想聽聽大小姐有沒有哭。”
瑾甯淡淡地道“她不會哭的,便是哭也不會叫我們聽見。”
陳瑾瑞的性子一向硬朗,且極愛面子,如今被休回娘家,她不會讓自己做出一丁點傷心難過的樣子來。
陳瑾瑞是國公府的大小姐,自小,是以當家主母的模子去教育的,不管遇到什麽事,都總會維持她得體的笑容。
陳瑾瑞被休回來數天,除了每日去給陳國公和長孫氏請安,一直都沒有出門,對外宣稱,閉門思過,瑾甯與她雖然一牆之隔,卻從沒碰過面。
陳瑾瑞的态度如此良好,陳國公自然更心疼她三分,再厭惡瑾甯三分,加上木家那邊一直拒絕交談,婚事看着無望,他更是惱怒。
又過了幾日,平安公主以生辰宴爲由,宴請諸位親貴夫人們過府吃酒和賞菊。
至于瑾甯這位新封的甯安縣主,自然也被邀請去。
這是瑾甯從瑤亭莊子回來之後第一次出席貴族們的宴會。
父女關系的破裂,導緻這一次的宴會雖然一同受邀,但是卻分開了馬車前去。
瑾甯的身份沒有吸引到什麽人的眼光,畢竟一個不甚得帝寵的國公府棄女,雖被封爲縣主,卻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倒是她的容貌,叫大家驚詫。
年紀稍大的一些夫人們見了她,都紛紛道,“這和當年的甄氏有七八分的相像啊。”
長孫拔夫婦也受邀前來,江甯侯夫人沒來,叫了李良晟出席,不知道怎地竟帶了小妾長孫嫣兒來了。
這長孫嫣兒就吸引了大家的眸光,未婚有孕,又被表姐陳瑾瑞陷害導緻落胎,雖得了江甯侯府公子的憐惜,卻也隻是以将軍嫡女的身份做了小妾。
真是峰回路轉。
長孫嫣兒今日着了桃紅色綢緞長裙。
這桃紅色本是十分鮮嫩,可惜綢緞上的繡花卻是大朵的牡丹,十分奪目,但是卻有些不合她的身份。
繡牡丹一般隻有正室才用。
她仿佛絲毫不因自己小妾的身份而尴尬,甚至大大方方地挽着李良晟的手周旋在諸位小姐夫人身邊。
瑾甯進來的時候,兩人便看見了。
眸光相接的瞬間,瑾甯能看到長孫嫣兒眼底露出的痛恨與怒火。
李良晟卻怔住了。
幾乎是定定地看着瑾甯。
雖然從之前幾次看陳瑾甯,覺得她和以前大不一樣。
可也不如今天叫人驚豔。
一身翠色輕紗長裙,绾着螺髻,白玉響鈴簪子晶瑩剔透,光芒流轉,掐腰的緞裙呈現出姣好的身段,輕紗籠身,便又添了幾分妩媚雅緻,一舉手,一投足,妩媚中,又見英氣。
長孫嫣兒看到李良晟定定地看着瑾甯,心裏醋意大生,一手挽住李良晟,便與他一同走向瑾甯。
她臉上帶着耀武揚威的神情,站在了瑾甯的面前,“表姐,見到你在這裏真是意外啊。”
瑾甯從沒有機會出席這樣的場合,因此,這話便是諷刺了瑾甯雖是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卻從不曾受過嫡女待遇。
瑾甯看着她,臉上挂着淡然的笑意,“确實意外,至少,我沒想過你會來,江甯侯夫人知道你來嗎?”
江甯侯夫人會準許她來?那位可是最要面子的,自己的兒子還沒成親,就帶着小妾四處走,不怕人笑話嗎?
瑾甯自然不知道,這一番長孫嫣兒能來,是江甯侯夫人授意的,自從大出血之後李良晟到了國公府門口大鬧,此事傳了出去,外頭的人都說李良晟壓根不想納長孫嫣兒入門,隻是想與長孫拔結盟。
這種話,若隻是閑話也還好,可如今江甯侯立了大功,馬上要回來,這話若是叫皇上或者有心人聽了,卻是一個大禍端。
因此,江甯侯夫人讓李良晟帶着長孫嫣兒出來,表現出與貴妾的恩愛,證明長孫嫣兒入門純粹是因爲互生了情意。
李良晟忽然伸出手拉住瑾甯的手臂往身前拖,聲音粗暴而焦慮,“你等一下!”
近距離的接觸,甚至能清晰聽到他的呼吸聲,這個從成親以來,便一直在她心底占據最重分量的男人,曾癡迷他的一言一行,愛凝望他醉酒舞劍的英姿,更愛他手執一卷書于月下朗誦。
五年,親密無間,五年出生入死,五年癡迷不悟,五年的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往事帶着血腥的氣息,席卷而來,瑾甯揚手揮開,冷冷地道“李公子,自重!”
李良晟自知失态,松開了手,但是眸子卻依舊鎖住瑾甯的臉,“我問你,你爲什麽不願意嫁給我?”
長孫嫣兒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眸光如毒箭般射向瑾甯,恨不得把她活剝生吞了一般。
瑾甯冷笑起來,“難道不是你們侯府退婚的嗎?”
“你……”李良晟咬了咬牙,他的臉皮很薄,此番質問,已經是失控,但是他不甘心,“我給過你機會。”
“謝謝,可我沒打算給你機會。”瑾甯冷道。
一道身影快速地過來拉住了李良晟的手,然後往兩人身邊一橫,尖聲道“表妹,侯府和你已經退婚,你爲什麽還要糾纏良晟哥哥?”
長孫嫣兒的聲音尖銳而高亢,引得一衆人側目而視。
大家紛紛饒有興味地看着這一幕,這國公府和江甯侯府的婚事,一直是外界津津樂道的。
江甯侯軍功赫赫,便是娶位郡主也不爲過,隻是,卻要迎娶一位在莊子裏長大的野丫頭入門,已經叫人詫異。
侯爺出征之後,卻又取消了這門親事,還先納了個妾侍入門,而這位妾侍長孫嫣兒與陳瑾甯還是表姐妹關系。
聽了長孫嫣兒這話,大家都覺得,這甯安縣主是不是還是想嫁入侯府?
所有的眸光都凝聚在了瑾甯的臉上,隻等着她如何辯解。
這大庭廣衆,拉拉扯扯,确實不成體統,如何辯解,都是蒼白無力的。
瑾甯卻是落落一笑,“表妹,我與李公子雖然成不了夫妻,卻到底有過婚約,又不是交惡退婚的,見面打個招呼,問個好,如何便說得上糾纏?若我真的糾纏,怕是你連入侯府做個妾侍都不可能的。”
她沖李良晟福身,“李公子,既然貴妾吃醋,以後咱們見面,遠遠點個頭便是,也省得落人閑話。”
不辯解,直接承認與李良晟說話問好了,如此坦蕩蕩,誰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反而是長孫嫣兒,連人家說句話問個好都不行?這醋勁未免大了些吧?而且,她隻是個妾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