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夜幕降臨,忙碌了一天的人們便開始渴求美好而又放松的一餐。
約上三五好友,勾肩搭背,在霓虹燈已經亮起的都市中,走街串巷的找上一家吻合自己胃口的地兒。
或許是金碧輝煌的大飯店,不過更多的是街頭巷尾,市井裏弄中那簡陋的燒烤攤兒。
反正怎麽說呢?
在我國絕大多數的地方,每當煙火升騰,油煙四起之地,那些衣着前衛時尚的少男少女和體恤大褲衩子的中年大叔們可以毫不在意的擠在矮小的餐桌邊上,大口撸串,大碗喝酒,談話間散發着濃濃的市井氣息。
記不得是哪部電影裏說一句話‘其實大家都挺懂生活,沒了煙火氣,人生其實就是一段孤獨的旅程。’
當時電影中的旁白說這句話簡直就是爲燒烤量身定做。
這個觀點,蘇聘深以爲然。
他是一個燒烤攤兒的小老闆。
當然,也是夥計,摘菜工,收銀員。
唯獨不是專職的燒烤師傅。
而那個三尺烤爐邊上站着的那個,胖胖的,像彌勒佛一樣,常年微笑的男人才是這個燒烤攤的真正老闆。
當然,那是蘇聘的老爹,同時也是這條小吃街上燒烤界的大師級人物。
……
蘇家燒烤,是整條福壽街一帶最出名的燒烤攤子。
他們家烤制的羊肉,風味獨特,口感極佳,堪稱整條小吃街中的王者。在蘇爸的那獨特的燒烤技藝中,這裏沒有用什麽故作神秘的秘制調料,也沒有什麽所謂的專供羊肉。除了菜品足夠新鮮之外,那麽一切都是簡簡單單。簡單到除了辣子,鹽和孜然外什麽都沒有。
然而即便就是這樣,顧客每天都是絡繹不絕。
蘇聘是個看起來很腼腆的年輕人,大概也就是個二十多歲,普普通通的的樣子,實在是當不起一個帥字。除了比較精神外,和我們這些普羅大衆們相比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别。
前幾年在外混社會,據蘇爸爸說也沒見混出個什麽名堂。隻是後來說是見不得老爹一個人維持着自家的鋪子,實在是過于辛苦,便辭了工作回來幫忙。
一開始隻是打打下手,不過年輕人畢竟是手腳麻利,終究是分擔了不少。兒子的孝心讓做父親的很欣慰,既然浪子回頭,那麽當爹的當然很高興。
于是兒子用心學,當爹的用心教,外加這小子的确是有那麽幾分天賦,久而久之,也學到了不少蘇爸爸的本事,而我們這些嘴刁的老客們漸漸的也就接受了小蘇老闆的手藝。
淩晨三點,吃肉者們的狂歡已經過去。
當客人們完全散盡,喧鬧了一天的小吃街終于安靜了下來。
此時的蘇爸爸已經開始收拾剩菜,而蘇聘則是默默的打掃着自家的場地。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靜靜的弄堂中卻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的。蘇聘的眼睛習慣性向那個方向瞟了一眼,擡了擡手就當做了打招呼。在昏暗的橘黃色路燈下,慢慢的走出來一位女孩子。
這位女孩看着很漂亮,當然不是那種畫出來的妖娆。完全的不施粉黛,就是那種自然而然的青春自然美。
身上松垮垮的套着一件粉粉的可愛系睡衣,腳上一雙kitty貓涼拖鞋。
能這樣出來吃宵夜的,不用說就是住在附近。
當然,她也是蘇家燒烤的老客之一。除了吃飯的時間點着實有些晚之外,和其他的那些老客們沒有什麽區别。
至于爲什麽常常在這個點過來吃東西?
那誰會管?
再說現在的年輕人哪個不是夜貓子?
瘋了半夜肚子餓出來填吧點東西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隻要不開口賒賬,那都是蘇家的衣食父母,需要好好的招待。
女孩子的名字不清楚,蘇聘隻知道平台上她的名字叫點點。
職業是一位主播。
不是那些展示自己美妙歌喉或者動人舞姿的,而是那種穿的極少,配合着音樂在攝像頭前誇張的舞動腰肢,充分展現青春少女身體曲線美的主播。
點點的拿手絕技就是她的身體。
和其他那些一開始就展現自己碩大本錢的主播不同,點點的本錢雖然也很雄厚,但是她更喜歡玩的是情調。
劉天王都說過,他希望自己的女人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這句話被她奉爲聖典。
一頭精心呵護的黑色長發再加上眼角掃上橘色的眼影,偶爾穿上的小吊帶,露出完美而又性感的鎖骨,看上去妩媚而又不失清純。常常一襲黑紗薄如蟬翼,既能展現肌如白雪,又能在燈光下隐約透出腰如束素。
最令人血脈偾張的則是她無意間展現出的香肩美背。
“袅袅細柳月,玉骨凝霜雪”
這句話毫不誇張。
等到情到深處,再從鼻腔中發出一種呢喃,這種呢喃能把那些心中有着特殊想法的男人心裏撥撩的直癢癢。與之同時,那一雙極爲魅惑的,能淌出水的眼睛裏就像有着鈎子,勾引着手機屏幕前那些口幹舌燥的男人!
到最後就是嗲嗲的說想要一對一,想要看福利?
那麽就要跑車加微。
于是那些被迷昏了頭的,荷爾蒙狂飙的男人就會毫不客氣的刷超跑,刷火箭。
據說收入着實不菲。
雖然這是一種灰色職業,在打法律的擦邊球。
不過蘇聘認爲這是人家的自由,不偷不搶,綠色環保,自食其力不說還能從另一方面保持社會的穩定。
至于打打擦邊球?
實在算不得什麽。
說到底,大家都是爲了一口吃食罷了。
“老規矩,兩份腰子,十個肉串,再加上一份烤餅。”
“晚上吃這麽多不怕胖嗎?”
“要你管啊,我可是跳了一晚上的舞,累都快累死,腰都快斷了,我可是需要補補。”
點點在蘇聘面前笑的肆無忌憚,隻是再也沒有初相見時的那種淡淡的羞澀。
而蘇聘則是陪着笑了一下,就從冷櫃中拿出了羊肉。重新把炭火燃起後,就一心一意的烤了起來。
點點是蘇聘的第一位顧客,也是第一個承認蘇聘手藝的人。
世界上人這麽多,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
點點既然混迹在這個社會,當然也有自己的小故事。
記得蘇聘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看着純純的,一副涉世未深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躲在朋友的身邊,手中的啤酒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呡着。手中拿着剛剛烤好的肉串,用衛生紙仔細的擦拭過簽子的頂端後,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小塊,嚼了嚼後眼睛就眯成了彎彎的月牙狀。
當時的她,眼睛裏充滿着簡單的幸福。
至于後來發生的故事有些俗套,電影電視裏常常出現這種橋段。即便是點點說起來這段事兒的時候,也是用着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在叙述着一個故事。
用簡單的一句話來說,就是一個年輕的男人闖蕩社會遭受挫折,心中夢想破碎後便一蹶不振的故事。
但是人活在世總要吃飯,光是憤世嫉俗,怨天尤人終究敵不過饑腸辘辘。
于是女孩子做出的決定不僅大膽并且還瘋狂。
既然愛你,那就黃播養你!
當然,初聞此事之時,蘇聘也覺得很驚訝。不過這是人家小兩口之間的私事,當故事聽聽還行,隻是不要插手去管的好,畢竟每個人有不同的活法。
……
點點吃完這次烤肉後就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有人說她被抓了,也有人說她被一個連刷了十個城堡的男人給包養了。當然,更多的人則是暧昧的說她下海了,成了一名樓鳳,某位老客還誓言旦旦的說自己試過一次水,女孩子那柔軟的腰肢令他迷醉不已。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總之都是那種色色的猜測。
再後來,她又間接性的來過幾次。
至于她消失的那段時間去幹什麽了也沒說,老樣子,蘇聘也沒有問。
隻是臉上的神色也是越來越憔悴,眼角的煙熏妝也是越來越濃,再也不見當初時的那種清純,甚至連那種爽朗的,肆無忌憚的大笑也不見了。
終于,接連一個多月,再也沒有來過。
可能真的像那些老客們說的那樣,徹底的下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