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死了心，不再企圖從路近這邊突破了。
這人老是瞎說大實話，就算他真的上法庭，顧念之覺得他會把法官和陪審團以及法庭旁聽的那些人，和記者以及網友們得罪的一幹二淨。
她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說話欠揍，難怪被診斷爲重度人際關系障礙症患者，真是作死無極限。
……
以後的兩天裏，顧念之開始積極找線索準備自己的訴狀。
法律上講究的是“無罪推定”，但這一次，顧念之是用“有罪推定”出發，找證據來證明自己的觀點。
這是證明給檢察院和法院看的。
她看着自己筆記本電腦裏列出的一條條疑點和線索，先打電話找秦緻遠。
秦緻遠是秦緻甯的哥哥，說話還比較靠譜一些。
接到顧念之的電話，秦緻遠十分意外。
他那個有時候一根筋的弟弟犯了那麽大事，如果不是顧念之最後松口，秦緻甯是真的要進監獄服刑的，那他就什麽前程都沒有了。
因此秦緻遠對顧念之還是很感激的，拿着電話很客氣地說：“是顧小姐？請問有什麽事嗎？”
顧念之跟他寒暄客套幾句，才進入正題：“秦緻遠先生，我想問問你，你們家族有沒有心髒病史？”
“心髒病史？”秦緻遠愕然不已，“爲什麽這麽問？據我所知，我們的家族裏，幾乎沒有人得心髒病啊？”
“沒有人得？”顧念之笑了一下，“秦素問大律師好像心髒就不好吧？我看醫生的診斷，說她的心髒病是先天性的。”
先天性的，說明跟遺傳有關，也就是跟基因有關。
“你說我姑姑啊？好像是吧。”秦緻遠記得不太清楚了，“你可以去問問何少，他應該最清楚。”
“我問過了。”顧念之不緊不慢地說，“他說他母親的心髒不太好，醫生曾經診斷過是先天性的。可是你又說你的家族裏沒有心髒病史，那難道秦素問大律師是從母系那邊遺傳了心髒病？”
秦緻遠思考了一下，說：“如果姑姑的母親家族裏有這種心髒病史，我們家應該不會跟他們結親的。我們秦家在建國以前也是大家族，不說講究門當戶對，但對方的身體健康一定會優先考慮。我姑姑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堂祖父，他要結婚，家裏不會允許他跟一個有心髒病史的家族結親的。”
“你的意思是，你的堂祖母，也就是你姑姑的母親，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可能性很小？”
“概率非常低。”
顧念之其實也是這麽想的，但必須要得到有關證明，才能做出這樣的結論。
秦緻遠的話，可以說是第一間接證據。
顧念之又說：“那能不能麻煩你和你弟弟一下，什麽時候去我指定的醫院做一個身體檢查，最好拿到一份沒有先天性心髒病的證明？再把你們的DNA樣品給我一份？”
秦緻遠警惕起來，“你要做什麽？無緣無故地，爲什麽要我們去做這種檢查？還要我們的DNA樣品？”
顧念之也不瞞着他，“是這樣的，我發現當年你姑姑的猝死有些疑點，我懷疑不是自然死亡，是他殺。”
“你說真的？！”秦緻遠猛地站了起來，在房間裏來回走動着，心情激蕩不已，“你有什麽線索？”
“我不能告訴你。”顧念之當然不會和盤托出自己的底牌，她很決斷地說：“如果你願意幫你姑姑一家洗雪沉冤，就答應我的要求。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過。”
秦緻遠怎麽會不願意呢？
他可是知道自己父親對秦素問這一家有多關心。
可他們的遭遇也最慘。
秦緻遠忙說：“你别用激将法，隻要真的有疑點，我們一定配合！”
秦緻遠說到做到，馬上叫了秦緻甯一起去做檢查。
秦緻甯開始聽說是顧念之的要求，心裏還有些别扭，不太願意去，可一聽是跟姑姑秦素問的猝死有關，就馬上跟着一起去顧念之指定的醫院了。
下午拿到檢查結果，秦緻遠和秦緻甯親自去給顧念之送過去。
顧念之請他們進了自己的家，先拿了小棉簽和裝證物的透明小塑料袋，讓他們從自己的口腔裏卷了幾下，讓唾液沾濕棉簽，裝入透明小塑料袋。
然後拔了幾根頭發，裝入另一個透明小塑料袋。
這些做完之後，才請他們倆坐下。
顧念之飛快地瞥了秦緻甯一眼，見他瘦多了，整個人有些沉郁。
他因爲犯了錯，雖然顧念之沒有追究，他沒有承擔刑事責任，但在軍隊裏還是被懲罰了，軍銜被撸到少尉，可以說是很倒黴了。
秦緻遠也打量了一下顧念之這裏的住處，發現她真是不缺錢。
以爲這裏的一切都是何之初安排的，秦緻遠輕聲問：“顧小姐，你知道何少有新女朋友了嗎？他們也許很快就要訂婚了。”
有了新女友，何之初不太可能跟以前一樣無微不至地照顧顧念之了。
就算他願意，他的女友也不會願意。
顧念之點點頭，笑着說：“我知道，是謝清影吧？隻要他們高興就好，何少能過得好，你們不是更放心？”
她偏了偏頭，笑得很是嬌俏。
秦緻遠見她一點都不介意，心想她肯定是不愛何之初，不然還不傷心欲絕？
不過不愛何之初，還積極幫他去世的母親打官司……啧，女人的心思真難猜。
秦緻遠在心底微曬，又跟顧念之說了幾句閑話，才起身告辭。
自始至終，秦緻甯一句話都沒有說，跟半年前那個愛笑愛鬧，幽默風趣的大男孩簡直判若兩人。
顧念之心想，我心裏還有坎呢，你這個開槍的人還郁悶上了……
她也沒有主動跟秦緻甯說話，不過在她送秦緻甯出去的時候，秦緻甯突然回頭，看了她一會兒，說：“……你知道溫守憶去哪兒了嗎？”
顧念之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難道秦緻甯還是對溫守憶割舍不小？
壞了，如果他要追究下去……
顧念之不敢多想，盡量不動聲色地說：“我怎麽知道？你又不是不曉得她一見我就要諷刺挖苦我，我也忍不住嘲諷她，跟她完全不對盤，最好一輩子都不見。”
秦緻甯：“……”
“我隻是聽說她去美國了，然後就再也聯系不上她了。”秦緻甯别過頭，“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也許秦瑤光的事，溫守憶最清楚，你應該調查溫守憶。”
顧念之明白過來，松了一口氣，暗道溫守憶那邊知道的事，早就在溫守憶被催眠的時候，都說出來了。
可秦素問家的往事，跟溫守憶無關，因爲那時候她還沒出生，很多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問她都是多餘。
但秦緻甯這麽說，也是好意。
顧念之彬彬有禮地謝了他，說：“我會考慮的，謝謝秦緻甯先生。”
“……你以前叫我小甯哥。”秦緻甯又回過頭看着她，突然說：“顧小姐，如果……如果……何少不能再照顧你了，請給我一個機會。我可以娶你，馬上跟你結婚，讓你繼續過上跟現在一樣的生活。”
顧念之錯愕不已，在她反應過來之前，秦緻甯又緊張地說：“你别看我在國内隻是一個普通軍人，我們秦家在國外還是很有錢的，我自己有一份信托基金，隻要我結婚了，就能歸我所有，到時候我都轉給你。”
秦緻遠聽得額頭直冒黑線，連忙拽住秦緻甯，對顧念之不好意思地說：“我弟弟很愧疚他開的那一槍，一直想彌補你，不要多心，他沒有别的意思。”
顧念之忙說：“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兩位秦先生都不用内疚，我知道罪魁禍首不是秦緻甯先生。”
秦緻甯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被秦緻遠拽走了。
他們倆說這話的時候，是在顧念之所住樓層的走廊上。
這兩人的電梯一離開，對面兩個套房的房門同時被推開。
路遠和路近兩人從自己的套房裏探出頭來。
路遠疑惑地說：“……剛才有人向你求婚？”
路近橫了路遠一眼，趾高氣昂：“我家姑娘才貌雙全，有人求婚很奇怪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路遠啧了一聲，“可是你閨女已經嫁人了，難道你想讓她重婚？”
路近，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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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天的第二更：第1859章《有罪推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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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