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因茨一時沒有說話。
泰姬陵在他們面前靜靜矗立。
擡頭看去,藍天白雲的碧空下,潔白的建築一塵不染,像是天國花園,有種非同塵世的美。
五百年前一個帝皇對情人的心意,全部傾瀉在這座陵寝裏。
和世界上别的知名建築不一樣,泰姬陵因愛而生,求而不得的痛苦,不能長相厮守的遺憾,都在它的靜美無聲裏一覽無餘。
萊因茨輕輕籲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微笑道:“……爲什麽?你說爲什麽?”
他斜眸看了顧念之一眼,見她誘人的大眼睛裏滿是戒備和疑惑,心裏微微發苦,但卻沒有辦法。
他有他的責任,他的理想和抱負。
就像他發誓入職的那一天說的,他将忠于國家,忠于事業,哪怕跟自己的心相違背,他也會選擇放棄。
“生之美好,死之痛苦,責任在身,義無反顧。
敵人在前,同伴在後,天堂在左,地獄在右。
信念永存,力量不滅,無怨無悔,無愛無恨。”
顧念之的視線在萊因茨臉上逡巡,沒有忽視他那雙動人的藍眸裏複雜的眼神。
不是吧?他難道是對自己真的有感情?
皺了皺眉頭,顧念之将自己突然升起的念頭甩開。
怎麽可能?
就算有,也不妨礙他騙她,算計她,傷害她。
所以這種感情有什麽意義?
還不如就是敵對的立場,不留餘地。
顧念之收回視線,淡定地說:“你不說,好啊,那我們來猜謎吧。”
她仰起頭,跟着萊因茨緩步走上泰姬陵的大理石底座台階。
“你帶我來泰姬陵,首先排除個人因素。”
“……爲什麽要排除個人因素?”萊因茨似笑非笑,“也許就是個人因素呢?也許就是我的私心?”
顧念之平靜地看他一眼,“因爲個人因素在這裏不足爲道,就算有,也無法左右你的意志,是不是?”
萊因茨的笑容淡了下去,自嘲地一笑,“嗯,有道理。”
兩人上了底座台階,往泰姬陵的大拱門走了進去。
這裏是典型的波斯建築風格,充斥着大量的重複、放射性和有韻律的條狀花紋。
高高的柱廊是錐形的,每個入口處都是磚頭砌成的拱門,門框上是條形的葉子,從頂端流暢而下。
可是看在顧念之眼裏,這裏的圖案太過繁瑣,看得眼暈。
她默默地跟在萊因茨身邊,來到置放棺椁的大殿。
這裏據說沉睡着那位寵妃和皇帝。
萊因茨站在棺椁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才問:“你說,那位皇帝爲了他的女人失去了皇位,到底值還是不值?”
顧念之笑了一下,“這你得問他了。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還有一句話,鞋子合不合腳,隻有腳知道。
萊因茨背着手,在棺椁踱步,緩緩地說:“……你不是想知道那張紙條是真是假?”
顧念之豎起耳朵,目光看了過來,“嗯,你說。”
“可是你沒問我,我從哪裏得到的那張紙條。”
顧念之怔了一下,立刻反問:“如果我連真假都不确定,爲什麽要問你從哪裏得到的紙條?”
萊因茨:“……”
這是什麽反擊?不過聽起來好有道理……
“如果我問你從哪裏得到的紙條,豈不是認同了紙條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我爲什麽又要問真假?你不覺得矛盾?”
顧念之笑了起來,“萊因茨,你的所有情報都被我弄走了。雖然我沒能力看完所有的内容,但是我也知道,你們的部門,有一份關于我的絕密材料。”
萊因茨非常意外,回頭看了她一眼,心想這麽快就從系統裏找到了他們隐藏的絕密材料,這種本事,看來比他們想象評估的還要高。
頭一次,萊因茨對自己上一次的決定迷惑了。
他下意識選擇隐藏,不說出顧念之就是著名黑客“粉紅小豬”,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原本以爲,以他們的加密技術,那些東西就算被人弄走,也是絕對解不開的,甚至根本都無法看見。
看都看不到的東西,如何解密呢?
難道他真的大意了?
顧念之也在對萊因茨察言觀色。
是,他們是發現了系統裏的隐藏材料,但是以趙良澤和霍紹恒兩個高手一起合作,也隻能把隐藏材料找出來,但是卻無法打開。
他們用高級控制系統的解密程序計算過,要解開密碼,以現在計算機的計算能力,恐怕要算五百年=_=%。
見萊因茨終于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異色,顧念之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心裏一跳,但同時又輕松下來。
“你們的目标,自始至終,都是我,對不對?”
顧念之雖然不知道有關她的那份絕密材料裏到底寫的是什麽内容,但看萊因茨的神情,她知道一定是他們求而不得的東西。
心念電轉之間,顧念之想到了自己的體質,那種讓她既自豪,又尴尬的逆天體質。
突然手腕一翻,一柄鋒利的小刀出現在她的手裏。
萊因茨倏然出手,閃電般握住她的手腕,沉聲說:“你要幹什麽?難道想自盡?——有我在,你以爲能在我面前傷害你自己?”
顧念之緩緩咧開雙唇,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她壓低聲音說:“……咦?你爲什麽不認爲我是要對你下手?我拿刀,也可能是要砍你哦!”
萊因茨無語地看了看顧念之手裏還沒有他一個巴掌大的小刀,雖然很鋒利,刀刃閃着寒光,但是,一個大男人會怕這種水果刀?
“砍我?用你的水果刀?你還不如拿出指甲鉗,我會更害怕。”萊因茨冷嘲她,松開她的手腕,“不如你試試?”
“試就試。”顧念之刀鋒一轉,往自己的手背劃上去。
萊因茨再次出手,這一次沒有隻握住她的手腕,而是單手握拳,骨節曲起,往她手腕上的某個地方撞了一下。
顧念之頓時覺得手指酸麻,小刀脫手就要往下掉。
萊因茨另一隻手伸了出來,接住了小刀。
顧念之的動作也很快,她反手跟着抹了過去,在小刀的鋒刃上蹭了一下。
白玉般的手背頓時出現一條血線,血珠緩緩地滲了出來。
“要看我怎麽自愈嗎?”顧念之右手握拳,在胸前橫着胳膊,向萊因茨展示自己的傷口,面無表情地說:“上一次從阿爾卑斯山出來,你專程帶我去柏林的醫院,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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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