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這是怎麽回事?那邊要清場啊,你還去?”容明星戰戰兢兢地說,死死拽住顧念之的胳膊,不讓她再往前走。
顧念之看着浩浩蕩蕩從泰姬陵主殿跑出來的遊客,猶豫了一下。
她到底是要去,還是不去呢?
何之初是讓她去,可是從泰姬陵方向傳來的清場的通知,又讓她很是不安。
她覺得何之初這個時候不應該發布這樣的通知。
可如果不是何之初,會是誰呢?
還是小心些吧……
顧念之隻猶豫了一秒鍾,馬上轉身,要跟着遊客往外跑。
可剛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穿過人群,站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
顧念之沒來得及掏槍,就被那人抓住手腕,深情款款地說:“Cereus,我們真是有緣,居然在這種窮鄉僻壤又見面了。”
一口純正的漢諾威德語,铿锵有力又溫柔無限。
顧念之訝然擡頭,看見萊因茨站在她面前,臉上帶着她熟悉的溫柔笑意,含情脈脈地看着她,“走,我帶你去遊泰姬陵。”
顧念之:“……”
好像有哪裏不對。
但是她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心裏有道聲音在說:别去,别跟着他去……
顧念之死死地站在原地,不肯跟萊因茨走。
萊因茨開始的時候并沒有用力氣,可當他發現顧念之一動不動不肯往前走的時候,才回頭看了看她,“怎麽了?Cereus,你爲什麽不走?”
容明星愣愣地站在一旁,這時覺得萊因茨好眼熟,驚訝地說:“你……你不是德國的那誰……?”
萊因茨像是才注意到容明星,朝她溫和地笑了一下,“……還有一個小夥伴。”
他下颌輕揚,容明星沒有機會說第二句話,已經被人從背後打暈了。
一個遊客打扮的白人蹭了過來,順勢半抱着暈倒的容明星,像是情侶一樣的姿勢,帶着她先往前走。
顧念之心裏一沉。
完了,容明星被他們帶走,她能不跟着走嗎?
顧念之急忙低頭,垂眸看着地上的甬道,不想萊因茨看見她眼裏的神情。
萊因茨捏了捏她的手,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Cereus,我喜歡聽話的女孩。你的小夥伴已經乖乖地走了,你爲什麽不走?難道你要扔下你的小夥伴?”
顧念之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打算先示弱一番。
她覺得萊因茨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雙眸連眨兩下,顧念之的淚水滾落下來。
擡起頭,淚眼迷離地看着萊因茨,哽咽着說:“萊因茨,求求你,放了我朋友吧。她跟這件事無關,是被我連累的。”
“好姑娘,别哭。”萊因茨從衣兜裏掏出一小包包裝精美的紙巾,抽出一張柔軟得跟絲綿一樣的濕紙巾,溫柔地跟顧念之擦眼淚,耐心地說:“隻要你乖乖的,你的小夥伴就沒事。”
“可是我好害怕,你放了她,好嗎?我保證會乖乖的。”顧念之抓住萊因茨的手,軟語相求,小鹿一般驚惶的眸子我見猶憐。
應該沒人能抵擋這樣的顧念之吧?
可惜她想錯了。
萊因茨偏着頭,好好欣賞了一下顧念之難得的梨花帶雨和溫柔小意,噗嗤一聲笑道:“行了,Cereus,你裝成這個樣子給誰看啊?剛才我們的好姑娘在停車場裏大殺四方呢,你以爲你示個弱,掉兩滴鳄魚的眼淚,我就會信你嗎?”
顧念之:“……”
尼瑪,白哭了。
顧念之立即停止抽泣,不客氣地從萊因茨手裏拿走整包紙巾,又抽出一張擦了擦臉,面無表情地說:“讓霍亨索倫局長見笑了。不過你既然帶走我的小夥伴,也不聽我勸,那我就不客氣了。”
“你要怎麽不客氣?”
萊因茨突然一用力,将顧念之用力一扯。
顧念之踉跄幾步,收勢不住,一下子撲到他懷裏。
萊因茨另一隻手也繞了過來,抱着那把小細腰,溫柔地說:“……這就是你的不客氣?我不介意,你盡管不客氣吧……”
顧念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用手将萊因茨撐開,皺着眉頭說:“萊因茨,你受什麽刺激了?感覺你畫風突變啊?”
顧念之的德語不算很好,“畫風突變”這個詞的意思,她是用英語表達的。
“畫風突變?是你從來沒有真正用心認識過我吧?”萊因茨輕笑,雙手合攏,将她抱得更緊了,在她耳邊輕聲說:“你說,我這樣對你,你身後的人會不會氣炸了,馬上跳出來?”
那一瞬間,顧念之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耳膜裏充斥着汩汩的血脈奔流之聲,撲通撲通,她頭暈腦脹。
萊因茨怎麽會知道?!
不過雖然她心裏翻江倒海,但還是維持了表面的平靜,依然是皺着眉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扭着脖子冷冷地說:“放手!我數三下,你要不放手,我真的不客氣了!”
萊因茨隻覺得顧念之跟隻張牙舞爪的非洲迷你小刺猬似地,看上去渾身都是刺,其實每根刺都是軟的,她不知道她生氣的樣子多迷人。
他幾乎迷醉地看着她窩在自己懷裏,喃喃地說:“你可以數到一百,我不介意……”
話音剛落,顧念之突然低頭,往萊因茨胸口狠狠撞了過去。
萊因茨好整以暇地往後弓身,躲開她頭頂的碰撞。
顧念之這時有了活動的空間,立刻擡起長腿,往萊因茨的胯間更狠地踹了過去!
萊因茨頓時變色,千鈞一發之際,急忙将顧念之推開,才避免被她撞到要害。
“頭兒!”
萊因茨的手下一直在旁邊警戒,此時一看萊因茨被顧念之襲擊,立刻湧上來,一左一右鉗住了顧念之的胳膊。
“這妞兒會開槍,槍法還不錯。頭兒,卸掉她的胳膊吧,免得她再拿槍。”萊因茨的手下可不會憐香惜玉,而且對顧念之沒感情,對她嚴苛多了。
顧念之臉上一下子變得雪白,但她沒有像先前一樣裝哭,而且冷冷地看着萊因茨,說:“來啊,有本事你直接打死我算了,卸掉我的胳膊做什麽?隻要我想死,你把我就算打暈了我也能死給你看!”
萊因茨的手下被顧念之的大言不慚逗樂了,個個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後合。
一個手下笑道:“把你打暈了怎麽死?暈死嗎?”
“呸!”顧念之瞪了他一眼,“不信你試試啊!打暈我,看看我會不會死給你看!”
顧念之的威脅,萊因茨的手下不信,不過萊因茨倒是半信半疑。
因爲他知道顧念之的體質,似乎不是一般人。
也許她真的能在被打暈的狀态下還能尋死?
萊因茨背着雙手,眼神變幻莫測,腦子裏又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争。
他仿佛看到被阿爾斯電擊的顧念之,極端疼痛之下依然不屈不撓。
但是在看見霍紹恒的視頻的時候,卻突然崩潰……
這一刻,萊因茨深深地嫉妒霍紹恒。
隻有這個男人,才能讓面前這個有鋼鐵般意志的天之驕女真正動容吧……
他不想審視自己的内心,更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在乎她,有多……愛她。
他甚至不肯去想,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她有了特别的感情。
做他們這行的,虛情假意是常事,真真假假到自己都分不出來才叫出師了。
其實怎麽會分不出呢?
不過是自制力強到可以騙人騙己。
真正遇到在乎的人,就能分出來什麽是真情,什麽是假意了,哪怕是做他們這行的人。
萊因茨一瞬間在腦海裏轉了無數個念頭。
他的手下見他不說話,以爲他默認了,正要動手卸掉顧念之的肩關節,萊因茨猛地擡手,将那人推到一旁,沉下臉說:“我還沒開口,誰讓你自作主張?!”
“對不起頭兒。”那人被萊因茨的臉色吓了一跳,心裏砰砰直跳,連忙低頭認錯。
萊因茨平時一向很溫和,但就是這種平時很溫和的人,發起脾氣來才最可怕。
他的手下也知道他的本事,早就對他心悅誠服了,隻要他一擡眉眼,就會立刻聽從他的指揮。
将顧念之從那兩個手下手裏拉過來,萊因茨再次挽起她的手。
顧念之的手很軟,柔若無骨,手心裏卻全是汗,跟她本人鎮定自若,冷若冰霜的态度完全不同。
原來她不是不怕,隻是強撐着罷了。
萊因茨松了一口氣,笑着伸手擡起她的下颌,“小騙子,差一點被你騙過去了。”說着,拉着她的手,用了點力氣,強制着她跟着她往前走。
顧念之木着臉,盡量克制自己,不讓自己東張西望,不敢讓萊因茨知道,她在等誰……
雖然萊因茨好像已經知道了,而且正在用她激她背後的人出來。
這個時候,她就更是不能亂了陣腳,不能讓何教授和霍少的計劃功虧一篑。
顧念之很快鎮定下來,注意力也轉移到萊因茨身上。
萊因茨怎麽會來這裏呢?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顧念之一邊想,一邊飛快地睃了萊因茨一眼。
萊因茨正好回頭看她,跟她視線相接,萊因茨的呼吸幾乎停滞了一秒鍾。
那雙眼眸勾魂奪魄,多看一眼就忍不住沉溺。
真是一雙迷惑人的美眸。
萊因茨不動聲色移開視線,嗓音依然那麽溫柔:“Cereus,别怕,我就帶你逛逛泰姬陵,看看這裏有沒有什麽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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