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議長有些汗顔地輕撫自己的右手,笑着又問了一句:“不過,從你被救下來,到後來回國,中間經曆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這麽長時間,霍少将一直跟你有聯系嗎?”
“有啊。他隔三差五就去看我。”譚貴人脫口而出,然後又有些心虛地看了看顧念之。
這一下龍議長徹底明白她的意思,也打消了剛才對顧念之悄然升起的疑慮。
他笑着說:“譚小姐不要擔心,顧小姐已經跟霍少将分手了,是吧?念之?”
因爲顧念之的提醒,譚貴人沒提霍紹恒去她長島的家到底是要做什麽,當然更沒提詹姆斯這個人。
她其實不知道跟霍紹恒見面的那個人叫什麽名字,不過她的話,龍議長滿意了,顧念之的心裏卻浸了一缸醋。
可她也知道現在不是拈酸吃醋的時候,再說霍紹恒去美國救譚貴人是出任務,她是真不相信以霍紹恒的專業水準,會和電影上那個007一樣到處拈花惹草四處留情……
更何況她現在在龍議長眼裏,跟霍紹恒是“分手”狀态,沒有任何立場“吃醋”。
因此顧念之盡量保持着鎮定的神情,努力把自己的思考重點拉開,不要局限在兩人感情的争風吃醋上。
畢竟她現在面對的是譚貴人這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boom一聲爆炸的炸彈……
一想到這一點,顧念之就非常頭疼。
她算是看出來了,譚貴人明顯不是一個藏得住秘密的人。
今天她能從她嘴裏套出話,明天别人也能從她嘴裏套出話。
而且譚貴人又不像一個知道輕重的人。
今天顧念之在旁邊,她可能還能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以後顧念之不在她旁邊,她還能警惕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顧念之不可能一天24小時跟着譚貴人,那她還過不過自己的日子了?
所以她應該怎麽做,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譚貴人在霍紹恒救她這件事上的問題呢?
甚至以後如果有别人套譚貴人的話,她也不用擔心譚貴人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顧念之腦海裏轉了這麽多個念頭,其實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她迎着龍議長的目光看過去,突然想到議員最牛逼的本事就是給人洗腦……
他們的每一次拉票演講,基本上就是一次洗腦。
誰洗腦得更徹底,誰拉到的選票就越多……
而對譚貴人,她是不是也可以用這個法子?
事實上,洗腦是一種通俗說法。
真正學術的說法應該是,在目标對象腦海裏重組記憶,直至目标對象完全接受并且相信外界重組的事實,然後把重組的記憶當成是真相,完全覆蓋掉事實真相本身。
于公于私,顧念之都不願意譚貴人記得這件事的真相,她想試試幫她重組記憶……
心念電轉間,顧念之已經找好方法。
這是心理學裏面比較高深的知識,顧念之在本科的時候曾經聽過心理學的課,也看過一些教材。
但她從來沒有對别人試過。
情急之間,也不知道這麽做會不會成功,但是不試一試的話,永遠不會成功。
顧念之拿定主意,迎着龍議長的眼神含笑說:“是啊,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關系。”
她明顯感覺到譚貴人大大松了一口氣。
現在應該是譚貴人的思想狀态正放松的時候,顧念之趁虛而入,盯着她的眼睛開始問她:“……不過譚小姐,那些警察看見你曾經被‘綁匪’挾持,爲了抓‘綁匪’,他們難道就沒有繼續詢問過你嗎?”
“當然有啊!”譚貴人想起那些不時去她家打轉的美國警察,還有CIA,撇了撇嘴,“他們可讨厭了,我不說綁匪是誰,他們就說我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我怎麽會不知好歹?霍少将不是綁架我的人,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他們就是不信。”
顧念之律師的職業習慣發作了,忍不住在龍議長出聲前問道:“……你跟美國警察,還有CIA說過來救你的人是霍少将?!”
這可鬧大發了,美國人還不發飙?!
龍議長也嚴肅起來,“譚貴人,你真的這樣說過?”
譚貴人忙擺手,啼笑皆非地說:“沒有沒有,你們理解錯了。當時我并不知道他就是霍少将。他沖到那座小樓裏來救我的時候,隻說是我父親派來救我的,在此之前,我完全不認識他。後來他去探望我,也沒說他是誰,我怎麽會知道呢?我隻是跟美國軍警一再強調,那天晚上的人是來救我的人并不是綁匪。”
說着還覺得非常委屈,“可是他們就是不信,一直說我得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我都快氣死了。後來他們來找我,我就不說話,反正他們也不能強迫我。”
譚貴人翹起嘴角,對自己的做法非常得意。
顧念之松了一口氣,伸出大拇指贊揚她:“譚小姐真厲害!”
然後接着問:“那這麽多美國警察和CIA去你家詢問你,那有沒有跟霍少将恰好遇上?”
顧念之一邊說,眼角的餘光一邊打量着龍議長,果然發現龍議長支起耳朵仔細傾聽。
從他的肢體語言可以判斷,龍議長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
而且是今天所有問話裏面,最感興趣的話題!
顧念之眼珠轉了轉,恍然明白了龍議長要找譚貴人問話的理由。
龍議長,是懷疑霍紹恒在美國的時候,跟對手有不恰當聯系吧?
确定了這一點,顧念之的“洗腦”(劃掉)重組事實的重點就更明顯了。
“譚小姐,請問你回到美國家裏的時候,有美國軍警和CIA來找你嗎?”
“有。”
“請問你跟他們是怎麽說的?”
“我告訴他們,那個人不是綁匪,讓他們不要再問了。真正的綁匪已經被那人打死了。”
“那你那個時候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譚貴人想了想:“……不知道。”
顧念之沒有停歇,繼續追問:“來找你的美國軍警和CIA是爲了綁匪而來?”
“是。”
“那你告訴他們那個綁匪是誰嗎?”
“沒有。我不認識。”譚貴人的回答比先前快多了。
顧念之接着又換了個方向問:“美國軍警和CIA來找你,有沒有遇到過那個救過你的人?”
“沒有。那人非常厲害,他每一次出現都是神不知鬼不覺。”譚貴人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就是說,他有自己的行動自由,有自己的住處,并且躲在暗處保護你,是不是?”
“對,他有自己的行動自由,有自己的住處,并且躲在暗處保護我。”譚貴人幾乎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的重複顧念之的問話。
龍議長見顧念之從各個角度詢問當時的情況,不由對顧念之更加欣賞。
這就是好苗子啊!
不用他說出口,就能從方方面面替他考慮問題,實在是太周到了!
龍議長覺得就算自己親自問,都沒有顧念之問得這麽仔細。
真不愧是優秀的庭辯型人才!
在龍議長目光炯炯的注視下,譚貴人越來越緊張,也把顧念之的問話和回答記得越來越熟練。
十五分鍾後,顧念之停止了從各個角度的重複性問話。
這十五分鍾,她隻是在不斷強調一個事實:雖然美國軍警和CIA不斷盤問譚貴人,但是譚貴人因爲不知道霍紹恒當時的身份,所以沒有洩露過任何秘密。
而霍紹恒憑着自己的專業和機警,從來沒有跟美國軍警和CIA的人遇到過,更不用說“被俘”這麽聳人聽聞的事。
在顧念之一遍遍重複性盤問和引導之下,譚貴人腦海裏的記憶不知不覺朝着顧念之期望的方向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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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