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這一次真是出離憤怒了。
點漆般的雙眸像是被清澈湖水洗刷過的黑曜石,映着白嫩的面頰,烏黑的眉睫,素到極點,也豔到極點。
濃濃的墨色裏閃出光芒的影子,那一瞬間爆發出的動人神采宛若夜空裏綻放的煙花,絢爛奪目,牢牢吸引衆人的視線。
整個法庭裏估計隻有顧嫣然一個人沒有被顧念之吸引……
她被顧念之扔過來的文件紙張打在臉上,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這輩子也沒有這麽丢人過!
偏了偏頭,讓那沓文件從她臉上劃過,落到地上,顧嫣然有些慌亂地說:“……不是四年前的中秋,是三年前的中秋!”
顧念之森冷地看着她,臉上不由自主帶了一絲戾氣。
這時候的她,看上去又像何之初冷漠狠辣的神情。
顧嫣然擡頭悄悄瞅了一眼,見法庭上的人個個面色不善,不由心裏大急,拽拽金婉儀的衣袖,“婉儀?你幫幫我啊……我……我記錯了……”
金婉儀暗暗叫苦,隻得硬着頭皮喃喃地說:“……我的當事人記錯了……”
“金律師,官司不是這麽打的。”顧念之看也不看金婉儀,隻盯着顧嫣然說話:“你不能每次被我指出你的犯罪行爲,你就說自己記錯了。剛才我再三确認過,你明明斬釘截鐵地說就是四年的中秋,還說我問一百遍都是四年前。現在被我提醒四年前夜玄還未成年,你就要改口是三年前?——你當法庭是你家?凡事都是你說了算?”
這些道理金婉儀當然知道,但是顧嫣然是她的當事人,她需要盡全力幫助她,所以哪怕道理上說不通,她也得幫她查缺補漏……
顧念之這時扭頭看向法官:“法官大人,現在已經有很多證據,證明顧嫣然在夜玄一事上說謊。她爲什麽會千方百計的诋毀夜玄,不讓他出庭作證?我有理由相信,是因爲夜玄知道太多被告的真實情況,所以她不想他出庭作證!——從這個角度,我要求法庭禁止被告繼續在夜玄的證人身份上做文章。夜玄是一個合格合法的證人,他的證詞,應該和其他證詞一樣,被法庭同樣采納。”
案件審到這裏,大家基本上心知肚明了。
夜玄就是顧嫣然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法官點了點頭,敲了法槌說:“同意原告提議,被告不得再就夜玄的證人身份提出異議。夜玄的證詞法庭會一視同仁的采納。”
終于洗刷了夜玄因爲“禁制令”的事,在法庭上的被動。
從早上進入法庭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
顧念之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大屏幕上的夜玄這時開口說道:“……我知道顧嫣然爲什麽不想我出庭作證,除了她不想把全部顧家财産拿出來平分,還有因爲她曾經企圖要置顧念之于死地。當顧念之在德國遭遇危險的時候,顧嫣然早就知道是誰做的,她不僅不提供線索幫助救援,而且還讓我攔截顧念之的手機信号,不讓她向國内求救。”
法庭上一時鴉雀無聲,衆人面面相觑,對這一猛料毫無招架之力。
這一出看上去普通的争産案,終于走上了很多争産案最後都會走向的人命案。
法官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嚴肅地說:“夜玄,你說的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能信口開河。請問你有沒有證據?”
夜玄點了點頭,“财産的事,我手上證據不多,但是顧念之在德國遇險那件事,我有充足的證據。”
因爲當時要追蹤顧念之的手機信号,并且攔截,他的追蹤程序都是實時監控的,在調試的時候錄了很多顧嫣然跟他說的話。
那個時候他沒有想那麽多,也沒有把調試的東西删除。
現在居然還派上用場了。
顧嫣然猛地擡起頭,看着大屏幕上一臉冷峻的夜玄,瘋狂地搖着頭,連聲說:“你騙人!你騙人!沒有!我沒有要害她!我沒有!”
法官耳朵裏的藍牙耳麥這時傳來霍紹恒的聲音:“戰院長,請穩住法庭上的人,我馬上帶人過來接走夜玄。”
顧念之在德國的遇險牽扯到特别行動司兩位外勤人員被害的重要案件,在特别行動司總部駐地觀看庭審直播的霍紹恒敏銳地查覺德國案子的突破口出現了,他現在有充足的理由插手。
還有,夜玄把這件事抖了出來,顧嫣然背後的人不會放過他。
爲了他的安全着想,霍紹恒也要把夜玄立即帶走。
法官微微點頭,輕聲說了一句“好”。
很快,耳麥裏傳來那邊挂電話的聲音,法官看向金婉儀,鎮定地繼續問:“被告律師,你還有沒有話要問夜玄?”
金婉儀再次苦笑。
她還能怎麽問?
本來準備好的一大堆讓夜玄難堪的問題,現在再問隻是自取其辱。
她神情複雜地看向顧念之。
這個小姑娘,還不到二十歲,在法庭上卻那麽老辣。
她的腦子比别人好使,找切入點找得快、狠、準,一個巴掌拍過來,不僅反駁了她們的全部指控,而且堵死了再拿顧嫣然和夜玄之間男女關系做文章的任何可能性。
讓自己辛辛苦苦準備了半個月的問題全部作廢了……
金婉儀深吸一口氣,對法官說:“沒有了,我們暫時沒有話要問夜玄。”
法官在卷宗上記了一筆,又看向顧念之:“原告,你還有沒有話要問被告?”
顧念之不知道怎麽回事,當她聽見夜玄說她在德國遇險還有顧嫣然在其中摻和,她心裏一點都不奇怪,好像早有預感,因此她沒有什麽驚訝的表示,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她的争産案子上。
她點了點頭,說:“謝謝法官大人,我還有問題要問被告。”
顧嫣然隻覺得心力交瘁,整個人面色蒼白,在被告席上如坐針氈。
她低聲問金婉儀:“今天怎麽這麽長時間?能不能以後再審啊?我累了……”
金婉儀更累。
她不僅身體累,而且心累。
不過還是耐着性子向顧嫣然解釋:“什麽時候休庭再審,得看案件的審理進度,證據充足與否,還有法官。現在顧念之還是有問題要問你,法官是不會叫休庭的。”
前兩次休庭,都是因爲案件到了瓶頸階段,需要等新的證據或者證人出現才再次開審。
顧嫣然揉着太陽穴,臉上臊得通紅,壓低聲音說:“我有些不舒服……”
金婉儀看了看她,“在法庭上裝病是不可能成功的。因爲法庭會叫醫生來給你診斷。”
不是你說不舒服,法庭就要遷就你。
顧嫣然一聽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對金婉儀失望透頂。
脖子一擰,看也不看她,說:“如果這個案子輸了,金律師好好想想自己在華夏帝國法律界的地位吧。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是讓你找不到工作,沒人請你做律師,還是做得到的。”
金婉儀被她氣笑了,她湊到她耳邊,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顧嫣然,你是在威脅我?”
“你說呢?”顧嫣然斜睨她一眼,已經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金婉儀想到顧嫣然經曆的一連串“打擊”,比如跟男人的床上小視頻被放到網上,全網圍觀了顧嫣然不穿衣服的身體,還比如,說夜玄侵犯她強迫她,但是被打臉是她勾引未成年人,還有,多次說謊被拆穿之後臉不變色心不跳,馬上找到新的借口補充。
樁樁件件,放到别的女人身上,每一件都是讓人活不下去的存在。
可顧嫣然好像根本不在意這些。
這是個跟主流大衆的三觀背道而馳的人。
金婉儀在心裏默默給顧嫣然蓋了個戳。
顧念之見這兩人在她面前交頭接耳,皺着眉頭咳嗽一聲,說:“金律師,我要問你的當事人幾個問題,她能回答嗎?”
金婉儀看了她一眼,“我能說不嗎?”
“不能。”
“那不就結了?你問我有什麽用?”金婉儀往旁邊讓了讓,顧嫣然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應付顧念之古怪刁鑽的問題。
顧念之看着自己準備的材料,手指敲了敲顧嫣然面前的被告席,“被告顧嫣然,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交給法庭的顧家财産清單,是不是完整無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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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