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你還有臉回來？”田小花剛一進門，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個身材瘦小黢黑的老太太的巴掌，将她打的一個趔趄，差點沒撲在地上。

田小花忍着疼，捂着臉擡頭看着奶奶，旁邊站着她的弟弟，是前年臘月出生的，說是四歲，實則隻有兩周歲，也是全家人的心頭肉，此時也是看熱鬧的盯着她。

見她不說話，田老太怒從心頭起，抄起豎在牆角的掃帚，沖着田小花鋪天蓋地的打下來，邊打邊咒罵着污言穢語，動辄小畜生，小賤人的不絕于耳。

家裏的其他人沒有一個出來勸着的，田小花早已經不指望家裏其他人，隻要棍棒沒有落到其她三個姐姐頭上，她們是不會來幫她的。

田小花有時候很不懂，爲什麽她挨的打比三個姐姐都要多，幹的活也比三個姐姐多，明明她隻比弟弟大兩歲，卻是家裏最不受待見的那個孩子。

可她卻記住了姜家兩位姐姐給她帶來的溫暖，這是她自記事以來，僅有的一次溫暖。

“奶奶，我錯了！”她揚起枯黃的小臉，眼淚汪汪的看着田老太，“奶奶我疼，以後再也不敢了。”

田老太的手頓了頓，握着掃把的手僵持了幾秒鍾，然後再次落到小孫女頭上，不過打了這一下也就此停下了手。

“小畜生，你偷吃東西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挨打？現在知道疼了？下次再讓我看見你偷吃，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田小花也覺得不可思議，以往田老太不打上她半個小時肯定不會停手，這次居然就算了？

可随後想到路上，姜瑜姐姐教給她的很多話，她的性格雖然别扭不想說那種話，可爲了不挨打，也隻能試試了。

“謝謝奶奶，肯定不會有下次了。”臉上挂着淚花，怯生生的看着田老太。

田老太心裏覺得煩躁，拉着寶貝孫子的手，不再理會小孫女，“奶奶的心尖尖，咱們去看看烤紅薯好了沒。”

等他們離開，田小花才回到房間裏。

田家家境在整個河西村算得上是貧困戶這一列，家裏掙工分的就是田家兒媳婦和上頭的三個閨女，田老太自然是不下地的，而她的兒子和孫子都是田老太的心頭肉，平日裏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每年賺的工分還不到田家媳婦一半，可即便如此，田老太和兒子孫子都是家裏吃的最飽的，至于其他幾個，在這個隻顧溫飽的年代，誰管，餓死了還好，能省一筆口糧。

這個房間是她們姐妹四人住的，田小花睡在最西邊，鑽到冷冰冰的被窩裏，她也沒和三位姐姐說話，閉上眼睡着了。

其他三個姑娘見狀，似乎也沒覺得異常，反正小妹就是這樣的性子，不讨喜。

孩子是慣會看大人臉色行事的，田小花在家裏地位最低，就算是身爲她的親姐姐，三個女孩子也不會親近這個最小的妹妹，免得田小花犯了錯挨打的時候，她們因爲親近妹妹而被爹媽奶奶惦記上。

這個家，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在算計着過日子，說是親人，也不過是仗着一點血脈而已，沒有任何親人的樣子。

臘八這天一大早，外面就有人敲門。

姜瑜這個時間正在院子裏洗漱，聞聲上前去打開門，就看到穿着軍大衣的賀勳站在外面，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賀大哥……”姜瑜很意外，雪還沒停呢，他這是冒雪趕過來了？看情況天不亮就從鎮上出發了吧？

賀勳把自行車推進來，上前前後都挂着不少的東西，一看就是來送年貨的。

姜瑜瞬間了悟，“賀大哥要回京城了？”

“是啊，兩年沒回家過節了，今年提前回去，明天就走，今天把年貨給你們送過來，天氣冷了，很多肉類都能放的住，放到過年也壞不了。”賀勳聽到姜川的聲音，擡頭看過去，就見那小家夥推開窗戶，正手忙腳亂的穿棉襖，“今天就不在這裏吃飯了，要早點回去準備準備。”

姜煙出來，和妹妹一塊幫忙把賀勳帶來的東西拎到屋裏，這次送來的年貨，比起以往都要多得多，車坐上足足有兩個大紙箱，且重量不輕，就連做慣了農活的姜煙都搬不動。

“我來！”賀勳把兩個大紙箱搬到屋裏，“這也該回去了。”

姜煙愣住，語帶不舍，“這麽快？”

賀勳望着她，一頭烏黑的長發梳成一條麻花辮背在身後，幹幹淨淨的，“明天早上五點半的火車票，我還要回去買些當地的特産，就不在這裏待太久了，過完元宵節回來，會給你們帶京城特産的。”

他都這麽說了，姜煙再舍不得也無法，隻能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喝杯熱水再走吧，暖暖身子，不然一路回去該凍着了。”

賀勳喜歡姜煙的體貼，捧着茶杯慢慢的喝着，順便再和姜川說兩句話，就看着姐妹倆在家裏忙活開。

“上面快要收年豬了吧？”他問道。

“是啊！”提起這個，姜煙露出一抹歡快的笑容，“往常年都是臘月十五六來我們公社收年豬，今年也應該是那兩天。”

收了年豬，家裏就能有一筆不錯的進項，今年的豬大多都是姜瑜在家裏喂的，平時姜川放學會挎着籃子去外面割豬草回來，因此長得很是膘肥體壯，一頭豬怎麽着也得二百四五十斤種，大概能收入個一百二十來塊錢，對姜煙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如今家裏的條件，養不起兩頭，不然她肯定得多抓幾頭小豬仔回來養着，以後弟妹讀書的錢也就不愁沒着落了。

但是不行，現在家裏的糧食隻夠他們三個人吃的，再多抓一頭豬根本養不起。

姜川被姜瑜給趕去洗臉了，她在賀勳旁邊的小馬紮上坐下，低聲道“賀大哥，這次回去你看看上面有什麽政策，回來說給我聽聽呗？”

賀勳忍着笑，低聲回複道“你想知道哪方面的？”

“比如恢複高考以及個體經濟的事情。”她目光沉着的看着賀勳，發現他聽到自己的問題後，眼神裏的笑容變得淡了些。

“好，回來後我告訴你。”賀勳鄭重的點點頭。

－－－－－－題外話－－－－－－

賀勳我想轉正，我想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