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大妖仿佛蓄謀已久,耐心蟄伏,此刻,護山大陣關閉,這十萬妖魔便尖嘯着飛起來,瞬間便将天空堵塞的半點不剩。
尖銳的呼号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一個月來的對峙早已令大道宗弟子們放下了警惕,尤其……今天的晚霞又這麽美,沒有人會想到,護山大陣竟會從内告破。
……
“啊!”
仿佛有了短暫的寂靜,旋即,一聲凄厲的尖叫聲劃破了群山,那是山腳下,靠近陣法邊緣的一名外門弟子,他手中拎着水桶,似乎剛汲水歸來,卻成了第一個犧牲品。
就近的一隻妖物撲上去,輕松地咬破他的胸口,大口大口吞咽内髒,水桶跌在地上,咕噜噜向下滾,那凄厲的慘叫聲也越發軟弱無力,很快,徹底消失。
而這也仿佛吹響了進攻的号角般,無數生長着翅膀的妖物飛撲下來,對距離最近的外門弟子們展開了屠殺。
它們尖銳的指爪刺破年輕的胸膛,血盆大口吞咽下肢體和生機。
這一幕發生的極快,快到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大概過了足足十息,内門的九座山峰上,無數内門弟子才終于醒悟過來,旋即臉色蒼白地握緊長劍,沖出來,卻望着漫天的敵人,無所适從。
“大陣破了!大陣破了!”
有人驚呼,于是,人們紛紛驚悸地望向了大陣樞紐所在的山峰。
臉上滿是震驚和疑惑。
他們不明白,護山大陣爲何會突然告破。
突然,主峰上,大殿之中飛出一道劍光,大長老臉龐寒如極北的冰,身軀因憤怒和難以置信而顫抖不停,她紅着眼睛,望着那倒塌的樓閣,飄散的黑氣,一聲充滿了怒意的喊聲在群峰炸響:
“周明!是你!”
話音落下,從那倒塌的樓閣中,轟然竄出一道彌漫黑氣的身影,那身影身穿道袍,臉色陰沉,在他身後,竟揮動着兩隻漆黑的翅膀。
“周師兄……”
“是周師兄……他關閉了大陣!”
“叛徒!叛徒!!”
群峰間,無數弟子如夢方醒,怒罵不已,大長老更是果斷一道劍光掃去!
然而,周明卻似乎早已有所準備,揮動翅膀向後飛去,并望天高喊:“主人,救我!”
旋即,天空中,一道漆黑濁氣降下,卷起周明,将其拉入高空,那隻巨大無比的妖王從群山邊緣緩緩升起。
它猩紅的雙目俯視周明,在他谄媚的笑容中發出刺耳的笑聲,似乎對這招妙手極爲自得。
笑罷,它冰冷的目光掃過群山,竟口吐人言:“殺!”
十萬大妖得令,化作旋風向下卷去,與那些弟子們厮殺在一起。
“迎戰!迎戰!”
大長老憤怒高呼,群峰中,其餘峰主、長老們也從修行中驚醒,倉促拔劍迎戰。
然而這攻擊畢竟太突然,實力太懸殊,幾乎隻是眨眼間,便有數百名弟子死去。
……
山腳,溪邊。
易小荷臉色蒼白地望着高空,望着妖王身側,躬身媚笑的周明,憤怒地拔劍斬殺了幾隻圍殺來的妖物,顫聲道:“周明!爲什麽!?”
天空中,周明聞聲皺眉,眼神中生出些許愛憐:
“師妹,天下大勢已去,何必負隅反抗?妄想依仗大陣苟活,可這又有什麽意義?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慘死?倒不如棄暗投明,轉修妖法,輔佐主上,這才是明路。”
頓了頓,他散發出淡淡猩紅的眼眸浮現出一絲貪婪,道:
“師妹,你不如依我之言,勸掌門歸降,倒到時候,我請主上傳授你至高妖法,你我結爲雙修道侶,共求長生豈不比慘死荒野好?你……”
易小荷越聽越是憤怒,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滾滾落下淚來,她驟然怒斥道:
“滾!你個叛徒不得好死!”
說罷,催動金丹,一道劍光朝天斬去,被周明揮手間震散,随後他臉色轉冷,兇戾盡顯,手握黑霧,便要向易小荷攻去,卻被另一道劍光阻攔。
“小荷快走!”
大長老喊了一聲,仗劍迎向周明,那如山般的妖王似乎并不急于攻擊,血眸中滿是戲虐之色。
此刻天空中陰雲滾動,昏黑如夜,九峰之上,俱是殺聲,妖物群起而攻,修爲低微的弟子轉瞬間便近乎死絕,隻剩下修爲精深的還在苦苦支撐。
半空中,周明哪裏是大長老的對手,依仗妖功,勉強抵擋了兩個回合便倉皇向後遁去,大長老緊追不舍,卻見始終旁觀的妖王終于動了,黑霧彌漫,血光一閃,化神期修爲的大長老便口吐鮮血,如斷線的風筝般向後飛去。
“師尊!!”
易小荷凄厲喊了一聲,四下望去,隻見烽煙滾滾,血氣彌漫,她不禁心生絕望,然而就在下一秒,便隻聽群峰中轟隆炸響,一道氣息升騰而起,群妖在危險本能下紛紛向後退去,厮殺爲之一停,妖王亦凝望過去,一字一頓:“易九峰!”
下一秒,便隻見一個清瘦老者踏空行來。
易九峰面沉似水,右手執劍,左手将一物抛向一位峰主,沉聲道:“宗門弟子,撤入後山!”
說罷,他寬袍大袖卷起狂風,須發飛揚,雙目如熾,仗劍向妖王殺去!
天光微微一亮,九峰之上,餘下弟子紛紛仰天,臉上顯出激動神情,之後抱拳稱是,禦劍向後山撤去。
易小荷也深深望了父親一眼,擦幹淚水,找到了昏迷的師尊,與其餘師兄師弟逃離戰場。
百十道劍光劃破暗空,幾個呼吸間便已撤入後山,向着最裏面一座荒廢的小山遁去,旋即,那位峰主将易九峰抛給他的一座白玉小塔祭出,那塔聞風見長,呼吸間化爲幻影,籠罩住山峰。
不少弟子都認出,這是宗門至寶,渡劫祖師傳下的寶器,雖不如護山大陣,卻也是防禦力極爲恐怖之物。
“快看!”
弟子們落在山上,見白塔籠罩,心中稍安,随即紛紛回望高空,那裏陰雲翻卷,劍光縱橫,憑借他們的眼力根本無法看清交戰細節。
十幾息後,伴随着一聲驚天巨響,一道清瘦身影從高空墜落下來。
“是掌門!”
有人驚呼。
那峰主當即将白塔幻影打開一個缺口,衆弟子趕忙将掌門接應下來,卻隻見易九峰白袍染血,氣息紊亂虛乏,右臂不正常地扭曲着,堂堂大乘修士,竟虛弱的無法站立!
“掌門!”
弟子們哭喊着圍攏過去,趕忙喂食丹藥。
這時候,那妖王似乎也受了傷,暴怒地嘶吼一聲,十萬妖物如同一片陰雲卷來,瘋狂地撞擊,撕咬着白塔幻影。
密密麻麻,覆蓋滿了每一處空隙。
白塔幻影當即閃爍起來,仿佛将要潰散般,卻一時半刻,無法攻破。
看到這一幕,大道宗僅存的百名弟子皆是臉色灰白,面露絕望,知曉已至絕境。
妖王受傷,暫時不會攻擊,但白塔畢竟比不上護山大陣,想來撐不了多久,便會破開,介時,他們再無一人可幸免于難。
荒山之上,霎時間陷入一陣死寂,絕望的情緒彌漫在每一個弟子臉上。
隐隐的,有些弟子竟哭出聲來,嗚咽不絕。
“哭什麽哭?大丈夫終有一死!與其像那些被打折了脊梁骨的宗門逃入大荒,被妖族殺了,也算死得其所!”
一個高大弟子怒而起身,呵斥道。
另外一位坐在荒山上的清瘦弟子默默吞入丹藥,刺啦一聲扯下衣袍一角,擦拭了下沾滿了黑血的長劍,道:“就是,有那些力氣哭,不如等下多殺幾隻,死了也夠本。”
哭聲漸漸止息,可是哀敗之氣卻越發濃郁,坤河大戰,宗門精銳幾乎大半折在了那一役中,剩下的多數都是修爲低微,年紀幼小的弟子,缺乏曆練。
如今眼看着身處絕境,再想到周圍日夜相處的師長、朋友大都埋骨,悲從中來,哪裏能堅強的起?
即便是那幾個看似豪邁的,可又何嘗不是身處絕境之下的無奈表現?
突然,一個女弟子哀鳴一聲:“大長老去了!”
衆人望去,便隻見幾位弟子跪在大長老身旁,已然是泣不成聲!
餘下弟子聞聲再也撐不住,紛紛落淚,霎時間,昏暗的天空下,哀聲陣陣不絕!
守在掌門身旁的易小荷聞聲身軀顫抖,幾乎心碎,師長身隕,父親重傷,師門将滅,她臉色灰白,彌漫死志。
想要自殺,卻又是無比的不甘心!
“咳咳!”
突然,易九峰咳嗽了起來,立即引來衆人注意。
“掌門醒了,掌門醒了!”
此時此刻,易九峰早已沒有當初的鋒銳之氣,幹瘦的臉龐上,灰白一片,他坐在地上,環視四周,隻見荒山之上,僅剩下的百十人各個帶傷,或哭泣,或沉默,或發呆,大陸屹立數千年的第一宗門竟淪落的隻剩下這區區百十人。
易九峰眼前一黑,眼眶中流下血淚,千年宗門竟要滅于他手,想起死後無顔于九泉之下面對曆代先輩,這位大陸至強修士哀傷的竟如同一個普通的老人般,這一刻,易九峰仿佛瞬間老了百歲,近乎油盡燈枯,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卻竟是難以成聲。
“水!取水來!”
易小荷趕忙喊道。
衆弟子急忙散開,四處尋覓,可這山峰荒廢已久,山下倒是有溪流,卻又在白塔之外,竭目四望,去哪裏找水來?
一名年輕弟子忽然擡頭,隐約望見一處草木稀疏之處。
他踉跄着走過去,旋即發現這似乎是一處破敗的院落,隻是不知道荒廢了幾百年,栅欄已經隻剩下黑爛的木頭,房屋也倒了,成了廢墟,小院中雜草橫生,隻有一株大樹屹立不倒。
“那好像……是個水缸?”
年輕弟子愣了下,隐約看到大樹下竟有個缸,趕忙跑過去,扶着一看,卻隻見缸中堆滿了腐爛的樹葉,哪裏有半點水在?
他哀歎一聲,心中憤恨,握拳狠狠一砸,竟直接将水缸砸碎,瓦片亂飛,卻不想卷起塵土、枯葉,顯露出樹下的一個“木雕”來。
這弟子愣了下,下意識伸手拂去落葉,旋即駭然後退,踉跄跌倒,發出驚呼:“人!這裏有個人!!”
他這聲喊當即吸引來了其餘弟子注意,又有兩人跑來,定睛一看,愕然發現,這樹下竟仿佛打坐着一位老人!
隻是這人蒼老的難以形容,身體坐在枯枝爛葉之中,皮膚上覆蓋着一層厚厚塵土,幾乎都快看不出人形,隻能依稀辨别面貌,與其說是活人,不如說是一具幹屍更恰當些。
“這是……死人吧?”
“他怎麽死在這裏?”
幾名弟子心下暗驚,對視一眼,旋即意識到,這裏位于後山,能坐化于此,想來必然也是宗門中人,按照輩分算,必是前輩,隻是不知爲何,竟孤獨死在這裏。
念及此,幾名弟子面露哀戚,站直身軀,躬身行禮,道:“晚輩冒失了,不想驚擾了前輩,還請見諒。”
說罷,幾人忽然又想起,再過一陣,他們也将死在此處,絕望中竟生出些許宿命感。
“也好,等稍後我等死了,去地府向前輩當面賠罪。”一位弟子自嘲笑道。
另外一人歎了口氣,感慨道:“也不知這位前輩姓甚名誰,竟然孤老荒山。”
想了想,他幹脆走上前仔細摸索了下。
按照大道宗的規矩,每一位弟子都随身攜帶身份銘牌,是出入宗門印記,也是死後确定身份的标記,銘牌上記載了名字,以及在宗門的排字,用以确定入門時間和輩分。
在這幹屍身旁地上摸了摸,竟真的被他扯出一條生鏽的鐵鏈來,鐵鏈鏽蝕已近極爲嚴重,好在上面串着的玉牌不懼光陰,用袍子擦了擦,還是能辨認字迹的。
這弟子仔細看了幾眼,忽然驚愕道:“這竟是……一千年前的師長?”
“什麽?一千年?你看錯了吧?”旁邊弟子詫異反問。
一千年是什麽概念?
若這幹屍真的曆經千年,在這樣的環境下哪裏還能留得屍骨在?早就腐爛成渣了,若是考慮到壽命,就算幾百年,也不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
“沒看錯,你自己算,這排字往上數,很容易就能算出來。”那弟子趕忙說。
這時候,這邊的動靜終于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你們在做什麽?”
一位執事喊道。
這幾名弟子趕忙跑回來,将事情說了一遍,饒是這等絕望氣氛中,這詭異的事件也吸引了衆人的關注。
“一千年前?這銘牌上可否能辨清名字?”那執事皺眉問道。
“看的清,這位前輩姓禾,單名木字。”
禾木?
衆人茫然。
時隔一千年,他們哪裏能知曉這個名字。
“咳咳咳!”
忽然,就聽掌門再度發出劇烈咳嗽聲,衆人紛紛望去,卻見易九峰單手死死攥着女兒的手,眼眸瞪大,望向這邊:“你……你們說,他叫什麽名字?”
那弟子茫然,不明白掌門爲何如此,幹脆走過去,将銘牌交給了易小荷,後者擦拭了下,認真看了眼,道:“禾木,是叫禾木,這排字……的确是一千年的前輩呢。”
易小荷驚訝道。
禾木……禾木……禾木……
易九峰愣愣地望着這銘牌,腦海中,一幕回憶轟然炸響,他撐着身體,望向那廢墟小院,眼前模糊間仿佛看到了五百年前,年輕的自己被師尊計宣牽着,拎着酒菜,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夜裏敲響了那間低矮茅草屋的門。
仿佛看到了師尊讓自己叫人。
仿佛看到了師尊與那位練氣了數百年的老人對坐飲酒。
仿佛看到了師尊無比認真說了他的擔心,他的憂慮,評點自己性格缺陷的那番言語,以及最後,扶着桌子請求對方的那番話:
“他日若宗門有滅頂之災,還望師兄能念及舊情,出手幫助一二!”
滅頂之災……滅頂之災……
易九峰愣愣地望着那邊,腦海中隻有這句話轟隆回蕩,仿佛雷霆作響,又仿佛師尊複生而來,在他耳畔低語。
寂靜的空氣中,易九峰終于吐出兩個字:
“師伯……”
什麽?
易小荷愣住,以爲自己聽錯了。
周邊的其餘弟子也愣住了。
師伯?
掌門是在叫那具幹屍?師伯?那竟然是掌門的師伯?算算年月……嘶……一千年前,輩分似乎還真對的上。
可是……按照大道宗的傳統,掌門即位後便是宗門至尊,便是面對長輩,也無需以輩分相論。
可掌門卻叫他師伯,這豈不是說,這人是上代計宣,計掌門的師兄?
繼位後還以輩分稱呼,這說明此人必然極爲不凡,可通曉宗門曆史的弟子們卻無論如何回憶不起“禾木”這個名字。
若他真的不凡,又爲何沒聽說過?
并且,若是不凡,又如何會孤獨死在這荒山?
迷茫間,衆人仿佛忘卻了自己身處絕地,忘記了那在白塔虛影外不斷啃食,抓撓的妖物。
“小荷,扶我起來!”
突然,易九峰開口道。
易小荷愣了下,雖然不明,但還是用力将父親攙扶起身,旋即,易九峰一步一步,撐着傷軀,向那小院走去,其餘弟子也茫然跟随上去。
不多時,衆人便來到院中。
隻見易九峰仔細看了那幹屍一眼,似乎在求證什麽,場間雅雀無聲,片刻後,易九峰苦澀搖頭,在他的感知中,這幹屍雖不知爲何數百年而不腐,卻的确沒有半點生機。
他搖頭,心中自嘲一笑,笑自己竟真的對師尊那番話抱有期待,一千年了啊,即便是師尊那般驚才絕豔,也才活了五百年,這位師伯又哪裏能存活一千年之久?
即便活着,又能如何?難道要仰望一位練氣期修士?
終歸……是一場空啊。
易九峰心中歎息,又望了那幹屍一眼,雖已不抱希望,卻不禁也生出一股濃濃的宿命感來。
想了想,他拿起銘牌,放在面前土地上,旋即跪坐在地,雙手合十,向幹屍行了一禮:
“驚擾了師伯安眠,還望見諒,昔年師尊與您秉燭夜談,曆曆在目,卻不想,這世事真叫師尊說中了,坤河之戰,敗責在我,終牽連的宗門喪絕于九峰之手,無顔面對宗門先輩,還請師伯于九泉之下告知師尊,待稍後,我戰死道消,九峰再親身負荊請罪!”
說罷,易九峰隻聽頭頂轟隆巨響,衆人擡頭望去,那至寶白塔生出無數裂縫,岌岌可危,終于再也撐不住,在十萬妖族撞擊下,轟然破碎開!
寒風吹拂,荒山呼嘯。
易九峰站起身軀,用左臂提起長劍,努力挺直脊梁,生出決絕之氣:
“身爲掌門,今日牽連宗門數千弟子命喪妖蠻之口,責無旁貸,此生終了,隻圖來生再報!”
餘下百十名弟子紛紛拔出長劍,舉劍向天,齊齊喊道:“爲宗門赴死,無悔!”
聲音落下,便聽妖王怒吼,十萬妖族便要飛撲向下。
就在這時,平地生雷,萬丈高空電蛇滾動,雷霆陣陣,大風起兮,吹得群山靜默,十萬妖族驚詫。
旋即,大地劇烈搖晃起來,天地變色,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将破土而出!
妖王突然發出不安的嘶吼,易九峰等人亦愕然四望。
下一秒,便聽易小荷高喊道:“快看!!”
衆人聞聲望去,便隻見,在他們身後,那株古樹之下,那具“幹屍”表面忽然浮現無數裂痕,在裂痕中,有璀璨金光噴薄而出,照亮群山!!!
————
ps1:說好的主角出現,恩,如約出現了。
ps2:想不到好的章節名了,湊合起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