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底下許衾等人的神情變化,他估摸着自己的這招心理戰效果相當不錯。
直截了當地抛出這些,一方面的确是爲了節省大家的時間,另外也算是一種“先聲奪人”的談判技巧。
恩,如果是以真實的身份與許衾等人交談,程林這些顯得還有些生澀的伎倆幾乎不會有作用。
但如今位于自己的主場,加上披着虛假的身份,他竟然真的漸漸掌握了主動。
“看來你們比我想象中知道的信息更多。”許衾苦笑了下,節奏已經崩亂,他隻能按照程林劃下的節奏前行。
“這些消息……是程前輩告訴你們的?”想了想,他開口詢問。
大殿頭頂的浮雕已經說明了一切,看來程前輩的确曾經降臨這個世界,如果說此前關于“飛升者遊曆諸天”的信息都還仍處于猜想狀态,那麽今天這一切俨然得到了證實。
“沒錯,神靈在離開前的确曾經簡略地提及過他的故鄉,這也是我們之所以願意和你們交談的重要原因。”程林點頭繼續忽悠。
接着又胡扯了一通,大概就是将拯救克魯姆那段故事換了種方式講述。
這些與在天空中播放的畫面互相印證,具有很強的說服力。
當然,程林也有一個重要的信息沒有提及,便是有關于全球有多個相同投影的事。
這是他故意的。
畢竟這事太過玄奇,與其胡亂編,後面出岔子,不如裝作不知道,至于許衾也默契地始終沒有提起這件事。
“總之,有這層淵源在,我們并不希望與神靈的故鄉開戰,當然,這也要看你們的态度。”程林總結道。
許衾當即說:“我們的态度從未改變。夏國希望和精靈族有更深的溝通與合作。”
“合作……具體指哪方面?”程林看了看他,問道。
“交易,”許衾正色道,“全方位的交易,無論是信息,知識,有關于修行的一切,還是更加具體的物質資源,比如說植物、野獸、礦石……等等之類的資源交換。”
哦?
全方位的交易麽?
程林的眉毛隐秘地挑起來,再然後,許衾等人便清楚的看到坐在王座上的黑袍人将雙手合攏,疊放在一起,以一種放松且正式的姿态開口說:“這也是我們所希望的。”
相比于開戰進行掠奪。
交易才是最好的方式。
精靈世界有廣袤的森林,無數年來積攢了許多靈植、期間無數魔獸橫行,這都是可供交換的資源,當然,還有區别于地球的另一套修行體系,便是所謂的“魔法”。
在推演裏的時候,程林曾經讓艾露展示過所謂的魔法,并嘗試學習,結果發現那是種與“異能”截然不同的東西,雖然都是利用靈氣的法門,卻分屬于不同的體系,難以學習。
不過無法學習并不意味着沒有價值。
若是交給帝都、魔都兩地的研究團隊去進行分析,沒準還真能取長補短,有所收獲。
同樣的,地球的工業知識,奇妙的造物……也對精靈世界有所助益。
“那麽,我想我們可以商讨下具體的交易細節……”程林繼續開口說。
他對促成此事興趣極大。
主要是他猛地意識到……
“如果我來操盤這事,是不是可以從交易中撈一筆?……唔,這不算貪污吧?頂多也就是拿回扣,自己在中間忙活半天,拿點手續費辛苦錢也是正常的吧?”
他邊說邊在心裏敲打自己的小算盤。
可是,聽到他這話的許衾卻是搖了搖頭,說:“這事……怕是還要等等。”
“等什麽?”程林皺眉。
“等一個人,”許衾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金絲邊眼鏡,挺胸擡頭,看向程林,認真說,“交易是件大事,我需要再等一個人來,才能定下細節。”
“你之前沒有說這件事,”程林的語氣低沉下來,有些不高興,“你難道還沒辦法全權代表?這樣的話,你過來的意義在哪裏?又或者,所謂的合作、交易都隻是停留在嘴上的假話?我必須再強調一遍,時間對我們兩邊而言,都很珍貴!”
聽到“黑袍”語氣轉冷,外交大使急忙站出來,解釋說:“我們并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确實需要等一個人,我們畢竟隻是使者……”
他的意思很明顯,使者……終究隻是使者。
而非決策人。
程林看到他這樣,倒是有些好奇了,許衾作爲特理部的代表,雖然不清楚具體職位,但想來官銜必然不低,就算不是副部,也差不多了,隻是連他都沒辦法敲定交易細節?
還需要等另外一個人來?
那麽……那個人……又是哪位大人物?
莫非是特理部部長?
不會吧……程林總覺得不太可能,至于帝都皇城裏其他的排名前幾号的大人物……便更加不太可能了……
“你們要等的,到底是誰?”程林滿腹疑慮地詢問道。
許衾聞言深吸口氣,用一種滿含尊敬的态度說:“他是……夏國修行界,第一人!”
……
……
就在許衾等人站在精靈族大殿中和程林交談。
何狩武與哈羅德繼續在邊界線上對峙的時候。
蜀都。
火車站。
一輛從打京城方向發來的墨綠色鐵皮火車嗚嗚地拉響汽笛,然後緩緩停下,列車員打開車門,從各省市過來的乘客們蜂擁而出。
因爲投影的緣故,飛機已經暫時停運了。
不過陸地交通倒是還正常。
在一大堆背着大包小包,提着行李箱的旅客中,一個空着雙手的男人便顯得有些鶴立雞群,尤其是……他的衣着打扮還是那般的奇異。
免不了被人多看了幾眼。
他大約三十歲,在大都市裏還屬于年輕人行列。
隻是……竟穿着一件舊式中山裝,藏青色,簡潔,得體,卻畢竟有些過于落時。
身前四個方正的口袋,用黑色的紐扣仔細地扣緊,胸口心髒位置的口袋裏别着一隻深藍色圓腹鋼筆,露在外面的亮銀色筆帽上刻着印刷體的“英雄”兩個字。
下身是同樣樸素的長褲和一雙鞋子,衣服熨燙的很平整,看得出,穿的也很小心,即便是一路旅途,也幾乎沒有褶皺。
一張白淨的臉龐上,戴着一隻沉悶方正的黑框眼鏡,頭發……是中分,梳的很仔細。
這副形象如果放在某些懷舊影視劇裏大概會很合适。
隻是……站在2019年的都市裏,便終究顯得有些不合時宜。
混着人群走出來,慢慢辨認着指示牌來到出站口,然後微笑着将那張紅色紙制車票遞給出站口檢票員,等收回車票,他穿過護欄走到了車站廣場上,有些感慨地凝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
車站的大鍾上,時間指向傍晚。
按照往常,這個時候天色應該還明媚着,夕陽的橙紅色的眩光會斜斜地沿着車站那座主建築的尖頂投射過來,将廣場鋪滿,照得旅客們紅光滿面的。
隻不過,今天卻不大一樣。
整個廣場的燈都亮着,遠處,那些密集林立的高樓大廈的窗子也都蘸滿了光,寬闊的街道兩側,路燈齊整,來往穿梭的車子都開着大燈,将漆黑的路面映照的反射出雪亮的光。
俨然是一副深夜的景象。
巨大的浮陸遮蓋了太陽,也讓整座城市陷入了黑夜,營造出了鍾表的時刻與客觀時間的奇妙錯位。
不少剛剛從外地過來的乘客都一臉稀奇地站在廣場上,擡頭望着被遮蔽的天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倒是沒有什麽恐懼,更多的是興奮。
“這就是浮陸嗎?”
“還真和網上說的一樣哈。”
“聽說上面有精靈,也不知道是什麽樣。”
幾個結伴的青年男女興奮地交談着,說着說着,不約而同拿出手機拍照,鏡頭裏卻隻有一片漆黑,這讓他們齊齊又發出失望的哀歎。
“浮陸麽……”
他也在仰頭看天,隻是那雙眼睛裏,卻藏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意味。
喃喃說了句,他收回目光,臉色如常地開始尋找離開的車輛。
就在這時候,忽然,他輕咦了一聲。
右手輕輕蓋住了腰間的衣服下擺。
在被上衣遮住的地方,一塊通體橙紅如火的玉牌正兀自輕輕顫抖,且如同呼吸般,閃爍着暖色光芒。
那玉牌頗爲古舊,隻有半個巴掌大小,用金色細繩系在皮帶上。
伴随着震動和閃爍,還傳遞出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随着他的手蓋上去,玉牌終于斂去所有的異動,恢複了平平無奇的模樣。
“看來他們是心急了啊。”
他笑了笑,卻是依然不慌不忙。
想了下,大概是考慮到照顧某些人的情緒,終于決定回個電話過去。
他的目光在廣場四周掃了下,然後邁步,向着一間不起眼的小超市走過去。
小超市裏面燈光雪亮。
按理說,開在車站附近的店鋪總該人氣足一些。
隻是大概是因爲時段,或者位置的原因,這家店顯得頗爲冷落。
靠在門邊的收銀台裏,穿着一件寬大淡青色T恤,微微發福的店老闆正無聊地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機。
忽然,他聽到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請問,可以打下電話麽?我可以付錢。”
……
ps:隻寫出這麽多來,不準備熬夜了,今天早些睡覺,明天周末,争取補更,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