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炸塌的。
視野中,遮天蔽日的巨大陸塊中心偏向西側的方位被炸開了一個缺口,無數碎冰從中墜落,金黃色的陽光從洞口照下來,如同流淌下的融化的金液。
片刻後,又有一個龐大的身影從裏面墜了下來,砸的大地轟鳴。
……
袁行陸穿着單薄的小翻領制服,袖口的金邊有了些許破損。
他站在指揮點,凝望着前方,六司的小翻領們紛紛如潮水般向塌陷處湧去,然後共同合力,将那隻巨大的“異獸”推了出去,令其從缺口裏墜落下去。
這是司局左思右想後提出的方案。
當獸王出現後,袁行陸就盯上了它,想要把它弄走。
可惜它太大了,太沉了,就算是體能系修行者合力,也難以拖移,直升機拉扯也不成,況且,時間不等人,投影随時可能消失,沒工夫浪費。
最後他們考慮出的辦法是申請了大量炸藥,放在獸王屍體下面的深淵中引爆。
凍土極度堅硬,縱使是被挖的千瘡百孔也難以撼動。
好在雪獸巢穴本就是當初通往地下城的“電梯井”,後來被炸塌封堵,很薄,也相對脆弱些,費了些力氣,終于成功炸開一條通道。
“立即将所有的異獸屍體和物資都從這裏扔下去!”
袁行陸果斷下令,于是,那大洞處便下起了屍雨,噼裏啪啦,不停。
底下早有人在接應,這效率極快。
當六司把絕大部分戰利品都扔下去的時候,整塊浮陸也終于變淡了。
像是一幅畫,迅速褪去顔色,之後,在某一刻終于徹底變成了虛幻。
包括袁行陸在内的小翻領們急忙拉開了低空降落傘,從數百米高空飄落……
浮陸投影消失了。
失去了龐大陸塊的遮擋,初秋火辣的陽光重新滾滾落下,将整個城市的積雪融化開,寒冷消去,大雪止歇,氣溫迅速拔升。
在短短幾十分鍾内,整個城市的雪都融化了成了水。
建築群散發出亮閃閃的光,城市煥然一些。
投影消失時,無數市民聞訊走出家門,共同目睹頭頂浮陸消去,陽光重返,這一幕如同寒冬撤去,暖春到來般。
所有觀看這一幕的民衆臉上都笑意盈盈的。
有性格跳脫的年輕人更是幹脆歡呼起來。
……
“結束了。”
旅店的窗戶敞開着,程林和草薇并排趴在窗台上,眯着眼睛,享受着陽光的溫暖。
房檐上的冰雪融化開,滴滴答答往下墜,如同下雨般,街道上濕乎乎,亮晶晶的,空氣十分清新。
程林深深吐出一口氣,知道,截止此刻,本次投影才算徹底結束。
接下來,便是一段安穩日子,六司的人應該在忙着統計傷亡,收集物資。
魔都、帝都的研究學者們則如同巢穴裏的雛鳥般嗷嗷等待新投影帶來的新發現。
世界歡騰,天地無比璀璨。
“是啊,結束了,我的假期也要結束了。”穿着女仆裝的草薇鼓着腮幫子,趴在窗台上,有些悶悶不樂。
如同李陸說的那般,她的假期就剩兩天了,她都快忘了這事。
刨除趕路,也就是說,隻剩下今天了,真是個悲哀上的事情。
“那我也要返回學院了啊,開心點,咱們離得那麽近,見面的機會多得是。”程林擺弄了下她的犄角頭飾,笑道。
“恩。”草薇點點頭,然後說,“那今天晚上我要多玩一會。”
“行,你說想去哪?不過說起來,這城市咱們快玩遍了吧?”
“我想去……網吧?”
“……不行!”
……
……
遮蓋在人們頭頂的投影消失,感覺上,仿佛心情也跟着輕松了起來。
晚上的時候程林終究沒有帶她去網吧,而是去吃了飯,然後看了場熱映的電影。
或許是因爲離别傷感,又或許是因爲同生共死一次,草薇終于敞開心扉,一股腦說了很多話,程林也終于了解到她的家庭。
一個略顯俗套的故事。
從小痛失雙親,在鄉下給姥姥帶大,因爲身體發育較同齡人差很多,上學經常被欺負,所以性格很封閉。
老人經濟拮據,鄉下學校,教育資源跟不上,加上性格因素,學習成績也是一塌糊塗。
再後來,老人因病去世,學業中止,本來人生應該就此變得灰暗,結果偏巧靈氣複蘇,她意外覺醒了罕見的雙系天賦,這才一路被特招進入了十院。
說句曲折絕不爲過。
這樣的事不多,卻也不少,隻不過,她已經算是其中頂頂幸運的一個。
也因此,申請了假期,她也沒有回家,而是跟着程林到處跑,不是不想家,而是……沒有家。
“所以,其實,草某挺願意修行的,雖然累了一些,但是,生活已經很好了,比以前好了很多很多,學院領導雖然很煩,但是……其實也還好,班主任也蠻好……”
“他好?那你之前還怼他?”
“誰讓他整天羅裏吧嗦……”從電影院出來,草薇低着頭,用鞋子踩着被路燈投在地上的影子,低聲嘟囔。
程林無聲笑了笑,把她弄歪了的發箍擺正,想說什麽,卻終究隻是輕輕地歎了口氣。
所以說,假期的最後一天,敞開心扉告訴自己這麽多,是真正意義上的把自己當朋友了吧?
“我都告訴你了,該輪到你了。”草薇忽然擡頭,瞅他。
“輪到我什麽?”程林一怔。
“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啊。”
“唔,”程林眼神動了動,兩人沿着深夜清冷的街道慢慢向旅店走着,黑夜從每個角落蔓延過來,幾乎要将人吞沒,隻是,這其中并無恐懼,隻有寂靜和溫暖,“我麽……其實和你差不太多……黑夜很長,可以慢慢講。”
……
……
第二天。
班主任李陸準時地敲響了房門,程林和草薇也早已收拾妥當。
李陸已經将回程的機票買好了,即便看程林不順眼,但考慮到草薇的情緒,他也順手幫程林買了張票。
這倒讓程林有些意外。
三個人乘車去了機場,李陸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他們随身攜帶的武器和物資也都專門保管起來,随飛機一同返回關外。
飛機在桃源機場停下,李陸帶着草薇驅車返回十院,程林則需要獨自返回九院。
分别沒什麽傷感的,地理位置這麽近,人生很長,有的是時候聚會,揮揮手,喊了聲“再見”,看着草薇的胳膊在車窗外晃了晃然後收回去,程林吐出一口氣,拎着行李箱叫住了一輛出租。
“去哪?”司機師傅問。
程林淡淡一笑:“靈修九院,去嘛?”
司機一怔,然後笑了:“上車,走着!”
時隔一月。
程林終于返回了靈修九院,離開時候是二品,回來時候,已成三品修士。